李强举着权杖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褪尽,眼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台下躁动的人群。那份压力,比权杖本身重一百倍。
“魏大壮!”张铁柱一声怒吼,如同虎啸山林,盖过了所有杂音。他没有看台下的老魏,那眼神如同两把烧红的钢刀,狠狠剐过躁动的人群前排。被他目光扫到的汉子,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鼓噪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瞬间小了大半。
张铁柱没有发飙骂人,但那沉重的压迫感,比任何咒骂都更有力。他目光转向李强,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像是在这片凝滞的空气中划开一道口子:“强子!接着举!举高点!让汉正街都看清楚,打今儿起,这新旗是谁在扛着!管他是叉子还是数据线,能让兄弟们安身立命、活得更好,就是好家伙!”
李强浑身一震,牙关紧咬,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他拼尽全力,将那条象征着铁军意志也预示着未来变革的合金权杖,稳稳地举过了头顶!顶端的防暴叉尖,倔强地刺向阴沉沉的天空。
权杖上冰冷的钢铁触感,与几百道依旧带着怀疑甚至敌意的目光碰撞。交接仪式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的张力中草草结束。
人群稀稀拉拉地散去,大部分老队员看都没看李强一眼,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着走远。老魏更是“呸”地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手里的钢棍随手扔进路边的破三轮车斗里,咣当一声闷响,和几个同样满脸写着不服的老兄弟勾肩搭背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一场酝酿多时的暴雨终于憋不住了。硕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噼啪作响,砸在仓库的铁皮顶上,很快连成一片密集的鼓点。张铁柱站在空落落的台子上,任由雨水浇透那身崭新的西装。他像一尊沉默的铁塔,望着远处工友们消失的方向,眼里有不舍,有担忧,最终只化作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就在街对面一家老字号的热干面摊后面,一个不起眼的阁楼小窗后。雷宜雨安静地坐在一张老藤椅里,端着一杯早就凉透的雨前毛尖。他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块巨大的液晶屏幕,清晰地显示着刚刚仓库前发生的一切——李强举起权杖的倔强,老魏的暴怒,以及众人在雨中冷漠散去的背影。画面无声,却比任何咆哮更震耳欲聋。
“啧,”老吴蹲在旁边的矮凳上,嘴里叼着没点着的黄鹤楼,看着屏幕咂嘴,“老魏这帮刺头,够强子喝一壶的。防暴叉在他们心里分量太重了,换个毛头小子,还是个搞技术的,难搞喔。”
雷宜雨没接话,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波澜,只是微微动了动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思考。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盖,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平淡:“柱子的心意送到了,也替新头领扛住了第一波反冲,够仗义。老吴,去把我车库那辆新到的硬派越野开给柱子送去,钥匙挂他门把手上就行。让他跑两圈,散散火气。”
“得嘞!”老吴咧嘴一笑,麻利地站起身,“还是小雷老板懂得心疼人!我这就去!”他拍了拍裤子就准备下楼。
雷宜雨没有目送老吴离开,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画面分割成了几部分,一边是仓库前空荡的雨幕,一边切换到了李强那间刚分配的技术办公室——他正对着那沉重的防暴叉权杖出神;而最大的画面中心,却是一份复杂的数据曲线图,上面标注着“华中地推团队历史拓展速度及损耗率分析”。
几乎与此同时,在几公里外一个偏僻的小铁艺加工厂仓库里,空气比外面更加闷热潮湿,混杂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顶棚的缝隙漏下几道惨白的光线,照亮仓库中央几张油腻腻的方桌。十几个身影围坐在一起,都是刚刚从仪式现场离开的老队员,为首的正是一脸戾气的老魏。
“都瞧见了吧?柱哥他……是没得选!那个位置,坐上去就得听雷总的!”老魏压低嗓子,但语气里的愤懑压不住,“他姓雷的是搞金融玩互联网的,他是要讲高科技讲效率,要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搞那什么生态闭环!可咱们是什么人?是武钢锅炉边上下来的!是刀头舔血给长江支付在汉正街、在金三角硬生生打出一片天的!靠的是拳头硬!仗义!不是那娘们唧唧的数据线!”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几个空啤酒瓶叮当乱响,周围的人也跟着点头,眼神里的不满像是被浇了油的野火,烧得更旺了。
“强子?哼!”旁边一个外号“黑皮”的汉子,把玩着一柄寒光闪闪的三棱刮刀,冷笑道,“就他提溜的那个破箱子?里面是啥?电脑?代码?给咱老兄弟们开的‘优化建议’还是‘考核指标’?咱们使叉子管街面的时候,他在敲键盘,现在倒骑咱头上了?让咱这打家冲在一线的兄弟,听他个坐办公室的调度?这不是骑脖子上拉屎么!”
“黑皮说得对!”另一个声音响起,“柱哥退了,咱得立自己的规矩!不能让他一个书生带坏了铁军的名头!得让他知道,这地推的江山,是咱老兄弟用血汗换回来的!光认雷总的规矩不行,得认咱们自己立下的道!”
“就是!他李强要是听话,老老实实管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