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管的锻打是最费功夫的环节。年轻工匠们光着膀子,抡着十斤重的铁锤,将烧红的铁棒锻成管状。老匠头拿着卡尺,时不时量一量:“直径必须是一寸二分,差一分都不行。”他示范着如何用铁锤敲打,让枪管壁厚度均匀,“太薄了容易炸膛,太厚了又太重,士兵扛着累。”
“为了提高效率,陈峰让人做了个水力锻锤。利用洛水的水流带动水车,水车再通过齿轮带动锤杆起落,力道比人工抡锤大得多,速度也快三倍。”第一个水力锻锤安装好那天,工匠们围着看稀奇,只见水流哗哗转,锤杆“咚咚”落,烧红的铁棒很快就被锻成了枪管。
“这玩意儿顶十个壮汉!”年轻工匠们欢呼起来,连老匠头都忍不住点头,“郡王这法子,真是省时省力。”陈峰却不满足,又让人做了三个水力锻锤,分别用来锻打枪管、枪托和扳机,流水线上的效率又提了一截。
扳机的改良花了最多心思。以前的扳机容易卡住,陈峰让人在扳机轴上钻了个小孔,注入牛油润滑;又把扳机的钩子磨得更尖,确保扣动时能精准撞击火石。“试试这个。”他递给一个工匠新做的扳机,工匠连续扳动百次,扳机依然灵活,没有丝毫卡顿。
枪托的制作也有讲究。以前用硬木,太重;用软木,又不结实。陈峰让人将桑木和柳木分层粘合,桑木坚硬耐磨,柳木轻便有韧性,合在一起的枪托既轻又结实。负责做枪托的工匠们用砂纸反复打磨,直到表面光滑得能照见人影。
“枪托上要刻槽。”陈峰指着图纸,“方便士兵填装弹药时,手指能抓住。”他让人在枪托底部钻了个小孔,用来挂背带,“士兵行军时能背在肩上,解放双手拿其他东西。”这些细节虽小,却能让火枪更趁手,士兵用着也舒心。
“火枪离不开火药。陈峰在铁匠营旁建了座火药坊,用土墙围起来,远离火源,专门负责量产火药。高宏被调来管火药坊,每天盯着工匠们按比例混合硝石、硫磺、木炭。”
“硝石要提纯三遍。”高宏拿着新熬出的硝石,雪白如盐,“以前只提纯一遍,里面杂质多,火药威力小还受潮。”他让人挖了十几个沉淀池,将硝石溶于水,再加入草木灰,让杂质沉淀,反复三次,得到的硝石纯度极高。
硫磺的处理也有讲究。陈峰让人用热水煮硫磺,去除里面的泥沙,再用麻布过滤三遍。“提纯后的硫磺,火药不容易结块。”高宏演示着如何将硫磺磨成粉末,“要像面粉一样细,不然点燃时不充分。”
木炭必须用三年以上的栎木烧制。陈峰让人控制窑火的温度,确保木炭既烧透了,又没烧成灰烬。“这样的木炭含碳量高,燃烧充分。”他拿着天平,仔细称量三种原料,“硝石七斤、硫磺一斤、木炭二斤,这个比例不能错,不然火药要么太爆,要么没力。”
混合火药时,工匠们都戴着羊皮手套,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他们在石碾上慢慢研磨,让三种粉末充分混合,又不能用力太猛,生怕擦出火星。“以前出过事,”老药匠小声说,“有个徒弟性子急,碾药时太用力,火星溅起来,半座坊都炸没了。”
为了防潮,陈峰让人用厚油纸包裹火药,再装进陶罐,罐口用蜡密封。“每罐三十斤,正好够一支火枪用一个月。”他在陶罐上印着火药的生产日期,“超过半年的火药要重新检验,威力不够的就用来做信号弹,不能给士兵用。”
“量产最怕偷工减料。陈峰成立了个专门的检验队,由经验丰富的老兵和老工匠组成,每支火枪、每批火药都要经过严格检验。”
“火枪要试射。”检验队的老兵赵武,曾在青崖城打过仗,对火枪再熟悉不过。他拿起新造的火枪,填装弹药,对着五十步外的靶子射击。如果子弹能穿透三寸厚的木板,才算合格。“有支枪的枪管太薄,试射时炸了膛。”赵武指着旁边的废枪,“造这支枪的工匠,被罚去劈柴三个月,让他记住教训。”
火药的检验更严格。每次新出的火药,都要取一两出来,放在空旷的场地上点燃。合格的火药燃烧迅速,火焰明亮,没有残渣;不合格的则燃烧缓慢,还冒黑烟。“这样的火药,战场上会误事。”赵武把不合格的火药扔进水里,“全部销毁,不能留。”
为了激励工匠,陈峰定下了奖惩制度。每月造出合格火枪最多的工匠,奖励五斤肉、两匹布;连续三个月不合格的,就被调去做杂活。“做得好的,不仅自己体面,家人也跟着沾光。”他在工坊旁贴了张红榜,上面写着优秀工匠的名字,“让大家都看看,好好干活,有奔头。”
年轻工匠们的劲头越来越足。有个叫狗剩的少年,刚来时连铁锤都抡不动,现在却成了锻打枪管的好手,造出的枪管试射时百发百中。“俺想让俺娘过上好日子。”狗剩摸着自己造的火枪,眼里闪着光,“等俺成了大师傅,就娶媳妇,在镇上盖瓦房。”
几日后,第一批量产的火枪下线了。三千支火枪整齐地摆放在场地上,枪管闪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