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被风撕扯成细碎的光点,一半飘在空中,一半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望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喉咙里堵着哽咽,任由脚步带着自己往前冲。
程牧昀几乎是同时动了起来。
双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朝着那个朝思暮想的方向奔去,脚下的路明明平坦,却让他觉得每一步都踏在心上,震得胸腔发颤。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却漫长得像穿越了万水千山。
那些思念、无法相见的煎熬,此刻都化作了脚下的尘埃,被两人奔跑的风远远甩在身后。时
间仿佛在这一瞬被拉长又压缩,积攒的思念全都交织在这短短一段路上。
“独处逢君”——这四个字曾是程牧昀无数个深夜里反复咀嚼的念想,缥缈得像握不住的烟,如今却在视线触及她时,骤然变得真切。
她就在那里,带着一身风尘,朝他跑来。
程牧昀猛地伸出手臂,将许灼华紧紧拥入怀中。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他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那缕似有若无的清香,混合着阳光和微风的味道,是他想念了太久的气息。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抓住她,再也不能放手。
他想将她狠狠揉进身体里,让两人的心跳同频,让彼此的温度相融。
不管未来是刀山火海要闯,还是岁月静好可享,他眼底心里,从此都只容得下这一个人。
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落在许灼华的肩膀上,是程牧昀的眼泪。
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肩膀微微发颤。
那是极致的欣喜,是压抑太久的激动,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更深的拥抱。
许灼华抬手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胸膛有力的起伏。就在这一刻,程牧昀觉得自己像是漂泊了许久的船,终于驶入了港湾,那些四处游荡的灵魂碎片,终于找到了归处,稳稳地落回了原位。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
许灼华的哭声从程牧昀的怀里传出来。
在没有程牧昀的日子,许灼华也很痛苦,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在乎,但是在看到程牧昀的那一刻,心脏骤停的疼痛,提醒着她,她爱程牧昀。
程牧昀松开了手,擦去许灼华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了。
“乖,我没事。”
许灼华哭得更惨了。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程牧昀了,她害怕赶不到新海城,她害怕救不了程牧昀,她害怕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许灼华在这一刻,才深切地明白,程牧昀不只是一个人,他还是她的命、她的魂、她的他。
许灼华沙哑着声音,“程牧昀,我好想你。”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许灼华委屈得像个孩子。
程牧昀听着许灼华沙哑的嗓音,更加心疼了。
在没有相见的日子里,许灼华病着,他心疼。
“灼华,我也好想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许灼华几乎是喊了出来:“好,我不离开,你不要招惹那些人好不好?”
许灼华还以为程牧昀是在逃难,政府的人在追杀他。
程牧昀擦去许灼华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报纸上都是假的,我骗你的。”
许灼华没有因为被骗而生气,心里全是因为程牧昀没有危险的释然。
她抱住程牧昀,脸埋在他的胸口,委屈地说:“程牧昀,你讨厌。”
程牧昀紧紧抱住许灼华的身体,“不这么做,你怎么会出现?我知道你还活着,但却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程牧昀恨不得把天地翻一遍,他一想到许灼华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他就恨自己不能直接飞过去。
许灼华愣了一下,抬起头,眼眶红红,“你怎么知道的?”
程牧昀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我挖了你的坟,里面是空的。”
许灼华万万想不到,程牧昀竟然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不过这么疯狂的事情,倒像是程牧昀能干出来的。
“你就不怕尸体还在里面?”
程牧昀笑了笑,“我敢挖,就敢笃定里面什么都没有。”
许灼华的脚步顿了顿,像是在心里掂量了许久,才缓缓抬起眼看向程牧昀。
他的眸子依旧是记忆里那般深邃,像藏着一片不见底的湖,偶尔掠过的光线下,又透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凛冽。
可仔细看去,那深邃里分明漾着温柔的涟漪,凛冽中也藏着掩不住的欣喜,像孩子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糖,连眼神都亮得发烫。
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把那句盘旋在舌尖的话问了出来:“程牧昀,你不会怪陈鹤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