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仿佛压着千斤巨石,压得他脊梁骨都在隐隐作痛,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许积信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目光直直地射向许识秾,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爹,你说什么?”
程牧昀的身体僵硬如雕塑,他缓缓转过身,脖颈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识秾,眼底像是沉了一片万丈深渊,暗沉沉、黑漆漆的,瞧不见底,只有翻涌的情绪在深处无声咆哮。
“什么意思?”程牧昀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识秾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瓷筷与碗沿相碰,发出一声轻响,却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个满脸惊讶的人,眉头微蹙,心中像是被乌云压城,沉甸甸的,闷得发慌。
“年初,灼华去了趟白云观。”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她回来之后特意见了我一面,跟我谈了些事情,没过多久就去了东州。你们就不好奇,她当时跟我聊了什么?”
程牧昀的心猛地一沉。
他也去过白云观,见过云虚道长,那道长清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告诉他那个必死的结局。
从那时起,他便只有一个念头——既然自己的结局早已注定,无法更改,那只要许灼华能活着就好。
云虚道长说了,只要许灼华去东州,便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他才咬着牙放手,任由她离开,哪怕每一日都在思念与煎熬中度过。
可到头来,事与愿违,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只是他从不知道,许灼华为了救他,究竟做了多少事,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聊了什么?”许积信按捺不住心头的急切,往前倾了倾身子,追问道,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
“云虚道长为她指了一条虚无缥缈的路。”许识秾的声音更低了些,“希望本就渺茫,可她愿意去闯。只是她怕自己最终还是不能成功,怕终究摆脱不了命运的枷锁,于是……她跟我对赌。”
“对赌”二字入耳,程牧昀和许积信皆是心头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骤然缩紧的疼痛蔓延开来,连呼吸都跟着一窒。
“对赌?跟东行南线有关?”
许积信已经猜到了什么,当初许灼华就算是绑了许积信也要组建自己的人手,还把军火跟许家分开,或许就是因为对赌。
程牧昀则是沉默着,他也猜到了,许灼华的反常,他心口仿佛压着石头一般沉重。
“的确跟东行南线有关,灼华说,她将东行南线的运输速度提升数倍,让所有线路的管理权都握在许家人手里,还让线路干干净净,不沾染任何污点。”
许灼华做到了。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到,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全凭运气的事情,竟然是许灼华跟许识秾的对赌协议。
“那赌注是什么?”许积信往前探着身子,指尖几乎要攥进掌心,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许识秾的目光越过他,直直落在程牧昀脸上。
昏黄的灯光下,程牧昀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可那火光深处,又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心疼,像被火星烫过的棉絮,蜷曲着泛着灼人的温度。
“她说,东行南线四通八达,消息最是灵敏。”许识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她希望,若是程牧昀出事,许家能举全线之力,救你一命。”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锁着程牧昀,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太想知道了,许灼华赌上自己渺茫的生机,费尽心机铺就的这一切,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值不值得。
程牧昀猛地抬手捂住心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下颌被他死死咬紧,连带着脖颈的青筋都微微凸起,俊朗的眉峰拧成一个深刻的结,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锁在那片褶皱里。
胸口的疼痛像潮水般奔涌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他只有死死抓着衣襟,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才能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钝痛。
原来……她去东州,从来都不是为了她自己。
许积信猛地站起身,“爹,你在说什么?怎么好像灼华早就知道自己的会死一样?”
许识秾移开视线,转向许积信,眼底的悲戚再也藏不住,沉沉地坠着:“对,灼华早知道。她不放心,便把程牧昀托付给了我。”
话音落定,他又转回头,目光沉沉地看向程牧昀。
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所以,我得知你身陷囹圄却无心求救时,才执意邀你到许宅。你想跟许家撇清关系,但灼华是许家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而你,是她认定的人,是许家的女婿,这一点,同样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