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华翻开纸,拿出钢笔。
许识秾猛地回神,抬眼便见她坐在那张摇摇欲坠的椅子上。
她的视线刚从窗外收回来,窗棂外是片枯水期的池塘,残荷的枯枝歪歪扭扭地戳在冰碴里,像无数双伸向天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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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双曾盛满锐气的眼睛落在他脸上,空茫里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没说话,在纸上面一笔一划地写:“我很好,希望您不要告诉任何人。”
字迹用力得几乎要戳破纸背,末尾的句号却微微发颤。
许识秾接过纸,指腹按在那行字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傻孩子,”他声音发哑,“难道你想一辈子窝在这乡下?”
许灼华缓缓点头,目光又飘向窗外那片枯枝。
这里的风是清的,水是净的,老槐树会在开满白花,邻里见了面只会问“今天吃了吗”,没人知道她是许家的大小姐,程牧昀的少帅夫人,更没人提起新海城那些明枪暗箭、龌龊勾当。
这样的日子,钝是钝了些,却能让她喘口气。
许识秾沉默了。
他想起新海城如今的乱局——许积信在东行南线安插了多少眼线,商会里那些人又揣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心思,程牧昀身边围着的又是些什么豺狼虎豹……
确实,这里或许真的更安全。
他顿了顿,放软了语气:“可这屋子毕竟年久失修,漏风漏雨的。爹在邻镇给你置个带院子的宅子,清静,也方便些。”
许灼华却摇了头,重新拿起铅笔,在纸上写:“外面乱,人多嘴杂。”
许识秾看着那行字,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
东行南线握在许积信手里,那些跑商队的伙计个个都是人精,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一旦她离开这偏僻村落,踏入人多的地方,不出三日,许积信那边必定会收到风声。
许积信知道了倒还好,可程牧昀呢?
那个名字像根细针,轻轻一碰,就能让眼前这具看似平静的躯壳瞬间碎裂。
许识秾望着女儿低垂的眉眼,终于懂了——她不是不想走,是不敢走。
她怕自己还没准备好,就被那个名字掀起的风浪,再次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许识秾换了个思路,“要不要我按时送来些东行南线和东行北线的消息给你,毕竟你改制之后,两条线路上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都是你的功劳。”
许识秾想着,许灼华的性格,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肯定对自己建设过的行路有很深的感情。
她不能一直这样闲下去,总得找点事情做,这样每天看着程牧昀的照片,许识秾害怕许灼华会疯。
许灼华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许识秾马上解释道:“不用你操心,就是让你知道点情况,你不是说过,以后要靠许家救程牧昀,东兴南线肯定是第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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