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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纸鸢泣寒,海雾压城(1/2)

    第十二卷《纸马渡冥海》

    第1章 纸鸢泣寒,海雾压城

    海雾,像是从龙王打翻了墨的海底爬上来,无声无息缠死了整个栖霞镇。

    离七月十五鬼节没几天了,空气湿沉得能拧出咸腥的水珠子,沾在脸上脖颈上,腻得人心慌。

    这雾不同寻常的白,稠得像放了三四天的米汤,笼着房檐船桅,连镇东关帝庙顶上的那点琉瓦金辉都给吞没了。

    栖霞镇上敢在这时节接阴活儿的手艺人不多,“孙记纸扎铺”的独眼孙三爷,算得头一份。

    铺子窝在背阴的老街尽头,青砖黑瓦,透着一股子洗不净的陈年烟火气。

    铺门开着条缝,放那潮乎乎的雾往里钻。铺子里更暗,一股子复杂的气味顶鼻:新剖开白桑皮纸的草腥,熬得粘稠的牛骨鱼胶的腻味,混合着没烧透的锡箔纸灰的涩呛。

    角落里,一只缺了腿的铜盆里还堆着前日未化尽的纸灰,这会儿吸饱了水汽,死沉沉的不动。

    陈渡缩在铺子最里头一盏昏豆油灯下,手里捻着细麻绳,正给一匹纸马的骨架勒紧“筋络”。纸架子已有模有样,桑皮纸糊了半边,露出苍白的竹骨,透着股不吉利的脆弱。

    孙三爷佝偻在门口那张瘸腿条凳上,嘴里叼着根黄铜烟锅子,烟锅里的火头一明一暗,映着他半边脸沟壑纵横,像被风干的老枣树皮。

    那只瞎了的左眼藏在眼皮皱褶下,空洞得像口井;另一只独眼浑浊,却锐得怕人,就那么死死地透过门缝盯着外面白茫茫一片,不知在看些什么——方向正对着后街那片早就荒废成乱石堆的旧祠堂旧址。

    角落里铁钩子上吊着的一串老式铁马铃,锈得看不出本色。没一丝风,铃芯忽然轻轻“嗡”了一声。声音极小,尖得刺耳,像是活物被死死掐住脖子,最后从痰里艰难挤出的一声闷响,随即又悄没声了。

    陈渡的手顿住了,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就往上爬。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孙三爷。

    孙三爷像是压根没听见,依旧定定看着门外那片浓雾深处的废墟。

    昏黄的光落在他后颈上,那儿有一道斜着下来的疤,爬虫似的趴在酱紫色皮肉上,有小指宽,年头久了,边缘却依旧泛着点暗红肉芽的光泽。

    陈渡喉咙发干,每次看到这疤,都觉得那不像刀砍的,倒像是什么活物生生剜出来的窟窿眼儿。盯着看久了,那疤似乎也跟着心跳一跳一跳。

    这疤搅得陈渡心里也乱。他想起藏在枕头芯儿里那张模糊的旧照片——纸都卷了边,是他刚来铺子那年,趁着孙三爷喝醉,从他贴身的破钱包夹层里摸出来的。

    照片里孙三爷年轻多了,独眼里似乎还有点亮光,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裹在靛蓝色粗布襁褓里的婴儿。

    旁边站着个低着头的妇人,面容被水渍或时光弄得一片模糊,看不清眉眼。

    那孩子……是自己吗?还是谁?每次想问,一看到孙三爷那只独眼里的沉郁,话就卡在喉咙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这问题也像这栖霞镇的海雾,裹得人透不过气。

    铺子后面那条废巷深处,就是那片塌了半边的祠堂废墟,野草长得一人高。孙三爷的目光,像两根生了锈的铁钉,铆死在那片模糊的、隐在浓雾后的断壁残垣上。空气又沉又冷。

    “手快些,”孙三爷忽然开了口,声音沙哑,像破锣摩擦,“糊结实了,后头还要点睛。”他像是自言自语,视线却没挪开。

    “诶,三爷。”陈渡应了声,低头加快手里的活儿。

    他给一匹刚糊好的小马驹勒紧竹骨,手指不小心蹭破了点桑皮纸,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竹篾骨架。

    角落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那没点上眼睛的纸马头歪向内侧,空洞的黑眼眶似乎正对着他瞧。

    陈渡后颈有点发麻。他起身去库房角落里翻找之前备下的熟桐油,想给接缝处再刷一遍防潮。

    库房更暗,堆满了各式纸扎骨架、成卷的草纸彩纸,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尘土和糨糊混合的气味。角落里,几只落了灰的大纸箱随意地摞着。

    他弯腰搬开最上面一只破箱子,想把下面那只看起来结实点的拖出来垫脚,手下却感觉箱底有个硬物。好奇地摸索着拿出来,凑到门口透进来的昏暗光线下看。

    是一只鞋。

    极小巧的绣花鞋,鞋面是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旧缎子,鞋尖上那点绣线磨损得厉害,只剩下几丝僵硬的线头,勉强能看出勾勒出个小船的锚形状。

    脚后跟位置还带着一小块同样泛白的靛蓝滚边。太小了,只有巴掌大,像是给婴儿穿的。鞋底磨损得薄了,鞋尖上却晕开一团深褐色的污迹,沉在灰白布料深处,像干涸了很久的脏血。

    陈渡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照片里妇人怀里那个裹在靛蓝色襁褓中的婴儿!这靛蓝的滚边……这小小的船锚……还有这鞋尖上刺眼的污渍,是泥?还是……血?!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门口孙三爷的背影。

    老头子依旧盯着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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