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面儿上只当悬案挂着,可那股子阴寒劲儿,却顺着四九城的老砖缝悄悄爬,钻进知情人的骨头缝里,化成半夜惊醒时的一身冷汗。
日子跟推土机似的,轰隆隆碾到2012年。
北京城早不是四九城的筋骨,玻璃幕墙晃得人眼晕。
大栅栏西头,同仁堂老药铺那片地界儿,被蓝铁皮围得严严实实。里头,挖掘机的铁爪子正吭哧吭哧啃着百年老地基,尘土扬得遮天蔽日。
项目经理陈刚叉腰站在工棚门口,安全帽檐压得低,遮不住眉心的疙瘩。
工期催命,可这破地方邪性。先是挖出几口朽烂的薄皮棺材,夜班工人又说听见地底下有闷响,像啥东西撞棺材板。人心散了,工钱加两成也留不住人。
“陈头儿!三号坑!邪门了!”对讲机炸出小工头王猛带哭腔的吼,背景是挖掘机刮铁皮的刺耳噪音。
陈刚心一沉,拔腿就冲。
三号坑,紧挨着同仁堂老药房的正堂位置,图纸上标着要挖最深。
坑底,一台黄色挖掘机像头躁狂的铁兽,铲斗死啃在深褐色硬土里,发出“嘎吱——滋啦——”的刮骨声,火星子乱崩!
“停手!”陈刚连滚带爬滑下陡坡,嗓子劈了叉。
机器熄火。司机老赵脸煞白地探出头:“陈……陈经理!底下……底下有东西,硬得很,还……还他妈咬铲子!”
坑边围了一圈工人,脸发青,抻脖子往铲斗底下黑窟窿里瞅。一股子混着土腥和铁锈的阴冷气,正从新挖开的深窟窿里丝丝冒上来。
陈刚抢过强光矿灯,光束像把刀子,狠狠捅进黑暗。
灯光下,铲斗合金齿尖上,死死咬着几块……东西?
通体墨黑,脸盆大小,坑坑洼洼,浑身是蜂窝煤似的窟窿眼!
矿灯光打上去,像被吸走了,只反射出点油腻腻的、劣质石油般的光。
离着几米远,一股砭骨的寒气就顺着脚底板往上爬,冻得人小腿肚子转筋!
“这……啥玩意儿?”陈刚嗓子发干。
“谁知道!挖到五米深才啃出来!”老赵心有余悸,“死沉!铲斗差点崩了!”
工人窃窃私语,没人敢上前。陈刚咬咬牙,凑近两步,矿灯光调到最亮,死死钉住一块黑石。
强光穿透蜂窝孔洞的薄壁——
孔洞深处,暗红粘稠如隔夜脓血的东西,正以令人头皮发麻的慢速……蠕动!
脓血里裹着些灰白色、活物筋膜似的丝状物。随着脓血蠕动,那些灰白丝状物竟在……极其微弱地收缩、舒张!像半凝固的、还在搏动的……活体脏器!
“我操!”旁边伸脖子看的老孙头怪叫一声,踉跄后退,一屁股坐泥里,手指哆嗦,“活……活的!里头……里头有东西在动啊!”
人群炸了锅!恐惧瘟疫般蔓延!几个胆小的扭头就往坑上爬!
“都他妈站住!”一声炸雷。工头王大拿铁塔似的堵在坡道前。
这人一脸横肉,络腮胡,是工地有名的滚刀肉。
他牛眼一瞪:“几块埋汰石头就吓尿了?废物!”几步下坑,抬脚就朝最近的黑石狠踹!
“咚!”
闷响如踹生铁,黑石纹丝不动!王大拿脚底板发麻,寒气顺腿往上窜!
他“嘶”地抽气,脸上横肉抽搐,嘴更硬:“妈了个巴子!老李!撬棍!”
老李战战兢兢递过钢钎。王大拿膀子一晃,碗口粗的钢钎“嘎嘣”楔进石缝,他额头青筋暴突,使出吃奶劲猛撬!
“嘎吱——嘣!”
火星四溅!黑石裂开头发丝细的缝,一股浓烈的铁锈腥甜混着腐朽恶臭喷涌而出,顶得周围人干呕!
裂缝深处,矿灯光一晃,王大拿眼尖地瞥见——那粘稠暗红里,无数针尖大、闪着幽暗红光的……小点!密密麻麻,活像某种活物的复眼!
恶寒瞬间攫住他!手一哆嗦,撬棍“当啷”落地。
“头儿……算……算了吧……”老李声音发颤。
王大拿脸上横肉抖了抖:“妈……妈的!邪门!”不敢再看,悻悻挥手,“弄边上去!看着晦气!”
几个胆大的,戴厚手套,忍着刺骨阴寒和恶臭,用铁钩撬棍连拖带拽,把那几块死沉冰坨子弄到坑边废料堆。
没人愿多碰一下。石头堆那儿,连空气都冷了几度。
两天后,清晨。
工棚弥漫着劣质烟和汗馊味。王大拿正捧海碗喝粥,门帘“哗啦”撞开。
“头儿!不好了!”老李连滚爬进,脸白如纸,“小孙!大刘!昨儿抬石头的……咳……咳血了!”
王大拿粥碗“哐当”落地。
工地医务室。
行军床上,小孙蜷缩抖如落叶,脸蜡黄透死灰,嘴唇紫绀,喉咙“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