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影砂光芒下倒悬血塔的影壁蠕动着,仿佛随时会睁开亿万血瞳。情势危急,容不得半分拖延!
“退!” 张九郎一声断喝,声音在幽闭空间炸开。
他怀中灼烫的石片骤然迸发出更刺目的血芒,瞬间压过了显影砂的绿光!那红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魇宫穹顶核心的倒悬塔影!
“轰——!”
红光与塔影接触的刹那,整个洞穴剧烈震动。无数细小的琥珀碎屑簌簌落下。更深处传来一声痛苦沉闷的、非人的嘶吼。血瞳塔影疯狂扭曲收缩。
九郎闷哼一声,嘴角渗血。这倾力一击,如同以卵击石,却也暂时惊扰了那黑暗中的巨物!
“快走!此地要塌了!”
虿仙姑尖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阴瞳子猛地拉住几乎被花想容记忆深渊吞噬的阿史娜,瘸叟吹出急促凄厉的哨音,召回仅存的两只小兽探路。
众人如离弦之箭,循着来路拼命回撤。
身后,那巨大的倒影宫窟顶部的石笋接连崩裂砸落,浑浊潭水因震动掀起巨浪,扑打着荧光爪印残留的栈道。嵌在壁上的琥珀疯狂碎裂,里面僵硬的人形伴随着粘稠的黑浆和破碎的肢体坠入深渊。
整个魇宫如同愤怒咆哮的巨兽,要将一切闯入者埋葬,当张九郎最后一个攀上地表曲江古井的边缘,脚下的大地仍在阵阵震颤。
然而……
回到地面的世界,已截然不同!
长安的天,破了。
不是乌云压城,而是人心破了洞。
就在他们挣扎于地底魇宫的短短半日里,一场更疯狂、更彻底打破人间秩序的浩劫爆发。
往日喧嚣的东西二市,此刻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巡街的金吾卫不见了,吆喝叫卖的商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数十个……数百个神情呆滞麻木如同木偶的男女老幼,僵硬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他们有的还穿着沾满油污的灶头围裙,有的手持断了弦的琵琶,更多的是赤着脚、衣衫褴褛的寻常百姓。
眼珠子定定地瞪着前方,空洞无光,嘴唇微微翕合,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无视车辆、无视路人、无视任何障碍,只是直挺挺地朝一个方向挪动。
遇到台阶就摔倒爬起,撞到墙壁就原地踏步,如同失了魂的牵线傀儡。
更诡异的是,但凡路过贩卖铜器、铜镜的商铺门口,这些“行尸”会提前数丈停步,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麻木的脸上会骤然浮现一丝本能的恐惧,继而绕开很远,才重新回到那呆板的游荡路线。
西市最大米铺“嘉丰行”门前,一个掌柜打扮的胖子呆坐着,任由米仓门大开,米粒流淌成河。
东市“状元楼”前,一个舞伶穿着满是污垢的戏服,在原地一圈一圈地机械旋转。
崇仁坊水井封石旁,七八个居民如同木头桩子围着井口,无声地做着汲水的动作……
白日鬼行街!这五个染血的字,瞬间压垮了长安城本已紧绷如弦的神经!
“鬼……鬼啊!” 一个老妪瘫软在地,看着一个昔日隔壁卖炊饼的小贩僵硬地拖着步子从面前走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恐慌如同瘟疫,瞬间点燃全城!
京兆府衙。
刚升任京兆尹杜悰升脸色惨白如纸,右眼仍蒙着渗血的厚纱,裹伤的麻布散开几缕。
他几乎是瘫在椅子里,看着阶下惶惶不可终日的各坊武侯里正回报,听着外面越来越响的哭嚎和砸门声。
他猛地抓起惊堂木,又无力地放下,只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堂,从喉咙里挤出颤抖的哀鸣:“完了…长安…完了……”
皇城,紫宸殿。
宰相马植身着绯紫官袍,手持玉笏,端立朝堂之上。
殿内衮衮诸公或面无人色,或交头接耳,恐慌如雾弥漫。高坐龙椅的宣宗皇帝亦是面色凝重。
“陛下!”
马植的声音清越沉稳,回荡在死寂的大殿,“长安妖氛大炽,白日行尸横行街市,噬人魂魄,动摇国本!此乃百年未有之大祸!臣观天象地气,污秽已浸染龙脉!非霹雳手段不可涤荡乾坤!”
他猛地提高声调,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臣奏请:“即刻调神策军入城!架设九阳真火台于朱雀门!举城搜捕邪尸!一经发现,即刻以霹雳火净之!绝不可使此阴邪再染皇城清气分毫!为社稷计,当行非常之法!”
龙椅上的阴影微微晃动,最终传出一个疲惫而沉重的字:“……准。”
皇帝的“准”字落地,如同为京城敲响了丧钟。
午时刚过,朱雀门内外已遍布精锐神策军。数十架巨大的木柴堆沿着御街两侧架起,松油火把劈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与桐油味。
沉重的鼓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