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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异闻诡事薄 > 第16章 常安人不眠(终)

第16章 常安人不眠(终)(3/4)


    肩背处的旧伤每逢阴雨便隐隐作痛,柳执中妖力侵蚀留下的后遗症深入经脉。他毫不在意。

    誊抄的不是策论诗文,而是秘书省浩如烟海的旧档中,关于“镇宅辟邪”、“石敢当源流”、“长安地气异闻”的零星记载、传说,乃至术士笔记。笔迹沉稳,一丝不苟。

    一张极其粗糙简陋、却描绘着皇宫附近几条地脉阴穴与阳枢节点的草图,被他压在案角最厚重的卷宗之下。只有偶尔地脉阴力略有波动的黄昏,他搁下笔,凝神细察,眉头才会微微蹙起。

    案头,一块巴掌大小、彻底失去光泽、仿佛风化千年的灰白粗糙石块,静静躺在素色绢帕上。蛛网般的裂痕清晰可见,似乎一触即碎。

    这正是昆仑镜最后那块核心残片彻底耗去神力、化为凡石的模样。张九郎时常摩挲它粗粝冰冷的表面,指尖划过裂痕,如同触摸那段混乱绝望中带着血气挣扎的过往。

    朝廷的封赏?曾有朱紫内侍象征性询问这个“平乱”中“不幸被卷入、侥幸生还”的小书吏是否有所求。

    他当时只是低头,恭敬而坚定地回复:“卑职侥幸得活,唯愿安守本职,为长安尽一点看顾之力。”内侍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嘲弄,便再未多言。一个可有可无的尘埃罢了。

    ——————

    安邑坊,龟兹商团新辟的巨大宅院深处。

    戒备森严,气氛凝重。厅内华贵陈设透着浓烈异域风情

    阿史娜斜倚在铺着雪白狼裘的胡榻上。一身玄色翻领胡服,袖口领缘金线绣着赤鹰纹饰,衬得深蜜肤色愈深。数月调养,内伤虽愈,眼中曾经的炽烈火焰沉淀下去,化作深沉的、冰封下的内敛威仪。

    左手端一盏波斯琉璃酒盏,殷红如血的葡萄美酒轻轻摇曳。右手把玩的,却是一张巴掌大小、篆刻古老符文的陈旧羊皮卷。

    卷首隐约可见几个模糊扭曲的古妖图案残迹,这是一份《白泽图》的珍贵残片!柳执中覆灭后黑市流出,被她以巨大代价收入囊中。既是研究钥匙,亦为危险筹码。

    “小姐,波斯‘红玛瑙商会’的人又来试探玉石价格了,胃口很大。”一名心腹护卫躬身汇报。

    “晾着。告诉他们,安西新到了一批‘上等陶土’,烧制的‘彩俑’坯子正缺这种‘染料’点缀。”阿史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

    “是!”

    护卫退下。阿史娜将酒杯置于案上,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镂花木窗。晚风拂过,带来长安城夜晚的喧嚣与人气。她目光投向的方向,隐约是秘书省那片沉寂的角落。

    数月来,因那场浩劫留下的种种“妖患”,京兆府和浑天监曾三番五次找上龟兹商团的麻烦。

    最后几次,秘书省某个不起眼的小书吏,通过隐晦传递的信息,助她找到了几处关键妖患的源头或弱点。

    她投桃报李,利用彩俑之力和商道消息,也帮对方处理了几件可能会波及石敢当地脉的潜在麻烦。

    两人如同行走在钢丝之上,彼此借力,却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过废墟中分食硬饼、看漫天尘埃的片刻沉默;也有过在昏暗茶馆,因争夺一份可能与昆仑镜失落碎片相关的“古玉矿脉图卷”而隔桌对峙、眼神交锋,最终各自退让的微妙交锋。

    那点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情愫,如同落在雪地的火星,无声燃烧又无声熄灭。身份的鸿沟,信念的差异,肩头沉重的责任,让她和他都无法、亦不敢向前一步。

    有些萌芽于废墟的微光,注定深埋于繁华之下。

    ——————

    日暮西沉,倦鸟归巢。

    张九郎结束今日誊抄。他没有回家,而是踏着石阶,一步步攀上秘书省后院那座废弃多年的观星台。这里早已遗忘,是整座衙署最高点。

    站在破败栏杆边,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夕阳熔金,为连绵飞檐、坊市大道、巍峨皇城镀上温暖辉煌。人间烟火气伴着暮霭冉冉。

    更夫未响梆子,西市胡乐已奏欢快调子。

    张九郎默默凝望。

    经历浩劫与地脉链接洗礼,他的“视阴阳”更内敛深沉,也透着挥之不散的疲惫。在他人眼中壮丽的盛世余晖,于他眼中却清晰分解:

    辉煌的光影之下,无数丝丝缕缕灰白色的“生气”正从千家万户升起,热闹喧腾。

    而脚下的大地深处,深沉如墨的“阴气”已悄然活跃、流动,如同蛰伏巨兽的呼吸。

    朱雀大街那巍峨的牌楼下,白日里无人注意的某个不起眼巷口,空间正发出水纹般极其细微的涟漪,那是鬼市入口即将开启的前兆。

    更远处的某个角落,一缕微弱带着贪婪气息的妖气(或是初开灵智的鼠精)正在贪婪啃食着什么……

    白日与黑夜的交织点。人间与妖域的模糊边界。璀璨与诡异的无声切换。

    长安,依旧是长安!

    盛世,依旧是盛世!

    只是在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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