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冷笑:“你知道什么?他是去……去睡了别人,顺路才来看我!”
“啊?”
紫鹃有些惊讶,半晌后才说:“虽是顺路,可也是有心了,姑娘以后还是别叫什么贼王,听得人脖子都凉了。”
黛玉被她的话逗笑:“他下旨杀我的头倒还好,省得我又哭一场才死!”
紫鹃忙问:“姑娘说的什么?”
黛玉不作答,梳妆后仍去给老太太请安,又去给两个舅母请安,再回到潇湘馆时已是中午。
“林姑娘。”香菱来到潇湘馆,手里拿着一封信,朝她笑道:“东府的蔷哥儿送信来,说是给你的。”
黛玉怔住。
昨晚梦里的事如潮水般回忆起,果然应验在了今日,可见是命中注定的事,由不得她不从!
紫鹃见姑娘忽然脸色煞白,一副摇摇欲坠模样,忙上前搀扶住:“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香菱也吓了一跳。
半晌,黛玉勉强笑道:“我这身子每每这样,不要紧的,倒是香菱那儿,外头私自送信来,皇上知道怕是要罚你们。”
香菱忙说:“这信是太监交给我的,陛下想来也会知道的,等陛下回来后我再禀报,不妨事。”
黛玉收下信,叫紫鹃给她赏钱,香菱笑道:“只是送个信要什么赏钱?多谢林姑娘好意。”说着就走了。
紫鹃见姑娘拿着信出神,没有马上打开看的意思,也就出去了。
信中不知说了什么,紫鹃只看到姑娘下午时又流泪个不停,约一个时辰后才渐渐止住。
紫鹃进来劝她:“姑娘的眼睛又哭红了,早上姑娘还说哭完就死,可见是不吉利的话。”
黛玉不答,只问她:“我箱子里还有多少银子?”
紫鹃愣住,姑娘平日虽不过问,却对钱银之数记得很清,每月都略有盈余,怎今日突然问起来?
于是道:“抄家后,姑娘就只有两个月共十两的月钱,如今还剩四两多。”
“原先的银子有多少?”
“姑娘从林家带来的都存在老太太那,这些年存了四百余两,还有些金银细软,我估算着也有三百两。”紫鹃又道:“这些都不算老太太往年赏赐的东西。”
黛玉点头道:“你趁没人时候拿一百两给妈妈送去,你自己也拿一百两。”
妈妈就是黛玉奶母,从扬州来时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只是那奶母寡言少语,平常也不怎么来跟黛玉亲近。
紫鹃忙说:“我不要这些钱!”
黛玉拉住她手:“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你且拿着,这银子都是皇帝的,他今早恼了我,我偷他银子用!”
紫鹃是个聪慧的,岂能听不出姑娘说的是谎话?
荣国府虽被抄家,可园子内姑娘家中却没有动,以陛下如今对姑娘们的宠爱,这些银子想来还是给她们日常使用。
直到此时,紫鹃才明白早上皇帝为何要她看着姑娘。
吩咐完事情,黛玉独坐书房,月洞窗外廊下的鹦鹉又在念叨,她未曾去听,思绪如柳絮般飘飞。
想到了病逝的母亲,不知所踪的父亲,这些年来在贾家寄人篱下的点点滴滴,与姊妹们说笑顽耍,也想到了宝玉,往日为之愁断肠,哭瞎眼的事情,此时想来都有几分可笑。
再想到贼王楚延进城,与他几次梦中见面,听他说绛珠还泪,想到他初次来潇湘馆,那鹦鹉就念她的诗:“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如今看来,却是没有老死,是到时候了就回去。
黛玉心里暗道:“我死了倒没什么可惜的,从小身子不好,成日里病着,在药罐里泡着似的,早预料到有今日。那人虽嘴上说我若自尽就杀了贾家上下,可他到底会念我与他有几分情谊,我如今又非自杀,乃天意如此,他怪罪不到祖母和舅母身上。
至于宝玉,我不曾亏欠他,他又狠下心要出家,他只管去做和尚,从此后各不相干就是。”
思来想去,只有一事牵挂在心:
她与那人第一次梦中相见时,她曾说要皇帝留她数月待在贾家,等她死后,魂魄归天,那时自会保佑他长命百岁。
“他虽说我是绛珠草,可我竟不知死后如何,若是不能保佑他,岂不是又亏欠了他?”
“他说我是为还泪而降世,如今又欠他的,难道来世又还他一生眼泪不成?”
“可见我上辈子是糊涂的,解不开孽缘才有今日。”
想毕,黛玉竟是心中安宁下来,只等着到晚上去见他。
下午时,香菱又来到潇湘馆,笑道:“陛下正跟云姑娘、宝姑娘她们在聊天,请林姑娘过去坐会。”
黛玉笑道:“你去回他:我去给外祖母和舅母请安,晚饭时再过去。”
香菱心中并没有“抗旨不尊”的念头,见她不去,也就回去复命了。
黛玉起身去给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