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鹤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突然剧烈晃动,礼部尚书徐元梦赤红着眼冲上前,腰间玉带撞得金阶叮当作响。他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手中的象牙笏板几乎要戳到周明远的鼻尖:"荒谬!简直荒谬至极!自周公制礼作乐,三从四德便是女子立身之本。前朝万历年间,妖妇郑贵妃干政,致使朝纲崩坏,此等教训犹在眼前!" 他猛然转身面向龙椅,蟒袍下摆扫落案上朱砂笔,"陛下,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岂可随意更改?周侍郎,你这是要惑乱朝纲啊!"
徐元梦的话音刚落,都察院左都御史重重将官帽往案上一掼,乌纱翅震得案头文书簌簌作响:"当年孝庄太后垂帘听政,那是社稷危难时的权宜之计!如今四海升平,女子就该恪守本分,相夫教子,若是抛头露面参与政事,成何体统!" 数十名官员同时抱拳躬身,朝靴踏得金砖地面咚咚作响:"陛下,此等提议万万不可,否则天下必乱!" 此起彼伏的谏言中,有老臣捶胸痛哭,更有人解下腰间玉佩,声称要以死明志。
革新派官员们自然也不甘示弱。翰林院侍讲学士李正明抢步出列,袖口露出的西洋怀表链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徐大人,时代在变!英国女王维多利亚治下,女子不仅能参政,更主导了工业革命。日本明治维新后,女学生穿振袖制服出入学堂已成风尚。" 他突然扯开官服前襟,露出里面的方格衬衫,"臣在上海亲眼见过女报馆主笔,她们写的文章针砭时弊,比在座某些只会引经据典的大人更懂时务!大清若固步自封,必将落后于世界!"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得几位老臣当场昏厥,殿外的侍卫闻声疾步而入。
“哼!西方那是蛮夷之地,他们的做法如何能与我天朝上国相提并论?” 徐元梦嗤之以鼻,“我朝以礼教治国,女子参政,违背人伦,是对祖宗礼法的大不敬!”
乾清宫鎏金龙纹烛台上的蜡烛已换过三茬,蜡泪在青砖上凝成蜿蜒的琥珀。两派官员如对峙的困兽,三品以上官员的补服绣纹在晨光与烛火间明灭不定。礼部侍郎手中的象牙笏板拍得殿内嗡嗡作响,唾沫星子溅在御前铜鹤的羽翼上:"女子无才便是德,古训岂容篡改!" 工部尚书却将算盘拍得震天响,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烛火下泛着油光:"宁嘉公主推行的纺织改良,已让江南税银激增三成!"
雍正帝摩挲着腰间的螭纹玉佩,这是康熙爷临终前塞在他掌心的物件。龙椅下的金砖沁着寒意,将他的思绪拽回十年前那个雪夜 —— 也是这般争吵声里,他接过沉甸甸的江山。如今龙案上堆着的奏折,有半数在弹劾林璃,墨迹未干的密折里,甚至有人影射她要效仿武曌。
铜漏的滴水声愈发清晰,这场论战像辆失控的马车,碾过第三日卯时的门槛。林璃垂眸站在宗室队列里,月白裙裾沾着昨夜在军机处熬夜的墨渍。她数着梁上悬挂的宫灯,当最后一盏烛芯爆出火星时,终于抬手整了整衣襟。明黄色翟衣上的珍珠随动作轻颤,十二行珠翠步摇扫过众人惊愕的面容,恍若孔雀开屏惊破了死水。
"陛下," 林璃跪地时,腰间的银香囊撞出清响,那是用江南织局新产的云锦所制,"臣观近日朝堂争论,皆因女子之规而起。"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素绢,字迹是连夜誊写的《女诫》批注,"汉班昭作《女诫》,原是教导贵族女子持家之道,后世却曲解为禁锢之法。臣以为,与其在此争论不休,不如修订《女训》,以正视听。"
保守派阵营泛起细碎的私语,徐元梦抚着花白胡须,藏蓝补服上的鹭鸶纹样随着得意的晃动:"公主殿下果然深明大义。修订《女训》,弘扬祖宗礼法,才是正道。" 他没看到林璃藏在广袖中的指尖,正捏着几张来自直隶女学的请愿书,墨迹被冷汗晕染得微微发皱。
然而,林璃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如坠冰窟。“臣提议,在修订《女训》时,应加入新的内容。女子不仅要学习女红、礼仪,更要接受文化教育,学习天文、地理、算术等知识。” 林璃目光坚定地扫视着众人,“至于参政,虽不可让女子直接入朝为官,但可允许女子为家族、为朝廷出谋划策,发表见解。如此,既能遵循祖宗礼法,又能顺应时代发展,让女子发挥自己的才能。”
“这…… 这简直是本末倒置!” 徐元梦气得浑身发抖,“公主殿下,你这哪里是修订《女训》,分明是在篡改祖宗礼法!”
林璃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徐大人,《女训》本就是为了教导女子如何立身行事。如今时代不同,女子所需的知识和能力也不同。我们修订《女训》,并非是要抛弃祖宗礼法,而是要让《女训》与时俱进,更好地适应时代的发展。难道徐大人认为,祖宗定下的规矩,就永远不能变了吗?”
林璃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