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瑜怕是也没料到,不惜把妹妹嫁过去,甚至与岳父翻脸也要攀上的高枝,如今不光自身难保 ,甚至还把他连累的前途无望。
等兄妹俩收到消息,一切已成定局。
他们接到通知,黄海涯在审讯室,用皮带勒住脖颈“自缢”。死前留下认罪遗书,对所有罪名供认不讳。
不仅了解了自身的罪孽,还替上头扛下不少“失误”。
只是这一切暂且还未发生,谷卫盈也并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
她还单纯的以为,黄海涯会跟别人一样,被送到艰苦地区劳动改造。
并不知道像他这种内部人,一旦被抓就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知道下场会如此大快人心,怕是能拍手叫好,跑去给革委会送面锦旗。
旁观了一场兵荒马乱的大戏,谷翠玲只轻啧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难听话,更没有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向前来帮腔的邻居挨个道谢,客套的寒暄了一会儿,这才牵起闺女的手走进自家院里。
关上门后,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处,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谷翠玲面含倦怠,流露出疲惫的神情。
谷卫盈察觉出不对劲,娘的手心潮湿,像是出过不少汗。
下意识抬眸望去,诧异的惊呼出声:“娘…”
仅说了一个字,就被谷翠玲伸手捂住嘴。
俯身贴近她耳边小声提醒:
“别出声,外头的人还没散去,有什么话等进屋再说。”
见亲娘一副心事重重的紧张模样,谷卫盈短暂的惊愕过后,也配合的安静下来。
心里对此很是意外,先前见到娘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她是有十足的把握,没想到竟然是装出来的镇定。
要知道,早在风向发生变化时,谷翠玲就留了个心眼儿。
把家里收拾好了几遍,将不该有的东西通通丢掉 ,贵重物品也分批带到外头藏好,生怕会遇上这么一遭。
平日里也会叮嘱儿女,不要把不该出现的东西带回家里。
按理来说,不存在疏漏,自然说话硬气。
所以谷卫盈想不明白,娘为何会如此紧张。
走进屋里,谷翠玲灌下一杯水,确定外面听不见动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面容也随之缓和下来。
抬手揉捏眉心,顺带将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
转身对上自家闺女眼中的疑惑不解,谷翠玲莞尔一笑。将先前的心路历程,剖开摊到明面上讲:
“你别看我面上表现得毫不在意,实则这就如同坐上赌桌,蒙着牌面比炸金花,拼的就是一个气势。
谁先心生胆怯,就要滚下台面认输。
像刚才那种局面,除了装腔作势硬抗,没有其他路可走,咱们只能放手一搏,试试看能不能吓退他。”
谷卫盈听完,心中若有所思。
连她这日日相伴的亲闺女,都没能发现丝毫端倪。可见亲娘这演技确实不俗,她还有得学。
谷翠玲见闺女这反应,以为她是将话听进心里,面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干脆趁热打铁,将隐藏的内情延伸,掰开揉碎来讲:
“许多事情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真理只掌握在权势手里,他们拥有最终解释权。”
“其实只要存心整人,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
黄海涯既然有胆量上门搜查,就证明他有十足的把握让我翻不了身。
到时候就算咱家再干净,他们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将一点点瑕疵无限放大。
这罪名一旦落实,咱们就会陷入被动。
若是真被他们带走,落入他们的地盘,到时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就连生死都由人家操控。
就算死得不明不白,也只需一句意外,就能粉饰太平。
所以我只能拖延时间,企图利用舆论压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不被当场带走,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到这,谷翠玲笑了下,调侃道:
“同样是借用舆论,黄海涯也尝试喊冤,知道为什么没人帮他说话吗?”
谷卫盈撇撇嘴,眼里满是嫌弃:“这只能证明群众眼睛是雪亮的,黄海涯作恶多端,根本不值得同情。”
说到这,谷翠玲不禁想起了前头婆家的遭遇,这种场景何其相似。
同样是面对权力压制,同样是明知被人冤枉。
迟家百口莫辩,身边无人帮腔,全都冷眼旁观,任由事态发展。
若是迟家平时不那么鼻孔朝天,想来也会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毕竟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谁都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谷翠玲吸取了那次教训,深刻意识到人缘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格外注重名声,将好口碑经营得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