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咱们不聊那龙争虎斗的朝堂纷争,也不说那市井儿女的恩怨情仇,今日我把招呼来打过,恭请各位细听……”
“亲生父母竟成禽兽,少女被迫卖身,某位官员深夜前往少妇家,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随着醒木一响,这话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清早,客人稀少的茶楼竟然有人堵了过来。
南来的北往的,全都竖着耳朵准备听这说书人准备说些什么。
“话说在古时候的郑国,有一富家子……”
茶楼的故事开始了,妇人的之间的传播也开始了,没有点名道姓,只说发生了什么事。
像郑氏这样的外戚最好弄。
不管脑子里能想到的什么恶事,只要你往他身上按,他多少沾一点。
这么大的一个家立起来的时候多多少少会侵犯别人的利益。
就更不要说那些讨好郑氏的人做的恶事了。
只要说,就能对应的上。
以郑氏的那帮子人不说自己青面獠牙不是个人么。
那余令就把他们打造成“全员恶人”,直接给他推向粪坑。
太阳越升越高,茶馆开门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讲故事的人也越来越多。
茶馆里讲的是含沙射影,不指名道姓的野味故事。
那街坊之间,妇人嘴唇翻动间吐出来的就是案例的佐证。
那些渴望在京城扬名的学子猛然抬起了头。
他们突然发现,为民请命的机会来了,自己扬名的机会来了。
当初东林的崛起就是探讨国家政事,批评贪腐,敢于触及敏感话题谓之为气节,积攒了声望。
如今,这不正是一个积攒名望的好机会么?
当晌午到来,有好事的学子已经去郑府“打卡”了。
郑家恶仆冲了出来,可望着那一群跃跃欲试的学子,大门又重重关上。
驱赶百姓可以,但驱赶读书人他们不敢,哪怕这群人就是嘴巴厉害而已。
但这群人能让郑家变臭。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大门外的读书人开始齐声诵读,郑家奴仆使劲的往里冲,一边冲一边高喊
“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坐在轿子里的钱谦益望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望着曾经被郑氏欺负过的不断喊冤哭诉的百姓。
他觉得有股莫名的寒意。
这事看似是百姓自发,学子自发。
可他知道这一切的根都源于余令,他们以为他们自发,殊不知他们是被余令牵着走。
想着余令,他脑子里莫名的想到了一个人。
先辈顾宪成。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是他的座右铭。
也是每个东林人的座右铭。
如今……
还好自己等人没去搅和,这要去了,要是被这群人围住了,想洗白是真的难。
再说了,朝堂这么多文人可不是一条心,有人巴不得你出事。
“去,找余守心去!”
此刻的余令正在带领着百姓在京城的中轴大街扫雪。
每路过一户,他就会敲门邀请人出来扫雪
“这位人家,小子就是青面獠牙的余直,其实我不叫余直,我叫余令,家住东头破锣巷子”
“先前那个余记布行记得没,那是我爹先前的铺子!”
有汉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道
“小余账房?你是不是发大水那年负责发粮食的小余账房?”
余令闻言笑了笑,将身后的小肥拉出,大笑道
“看看,还记不记得他?”
“小肥,小肥对不对?”
“孩儿他娘啊,这是小余下账房,当初发粮食都足足的发的小余账房,他当官了,当大官了……”
十多年前的种下的种子,今日开了花。
短短的瞬间之后,越来越来越多的百姓来看余令,他们亲近余令。
因为他们认为余令是自己人。
如今自己人了出来了一个大官,还这么的好说话,自然要看一看了。
当然,也有人不认识余令,认为这是官员的一场作秀而已。
别人拒绝了余令也不恼,带着自己的人一边扫,一边去询问下一户。
可跟着余令一起扫雪的人越来越多。
“爷,这余大人真的是京城人士,皇城根的百姓都傲气,不是他们认识熟悉的人,他们不会这么亲热。”
钱谦益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衙门的人没说谎!”
余令扭头看到了钱谦益,手中扫把一扔,快步的跑了过来。
脸上的笑一如往昔般真诚,在雪地里,干净的刺眼。
“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