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李全的旗舰突然偏离航线,朝着北岸漂来。岸边的宋民惊呼:“船要撞过来了!” 张诚正要上前喊话,萧虎按住他的肩:“让他们漂。” 直到船头离北岸只剩三丈,蒙古骑兵突然从柳树林里冲出,列成横队,马刀出鞘的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李全的旗舰赶紧掉头,鼓点乱了节奏,像只受惊的鸟。
南岸的龙舟开始表演 “水战”:模拟登船、抛缆绳、射箭,动作整齐划一,溅起的水花像银箭。李全站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北岸 —— 望楼的了望兵正低头记录,蒙古骑兵的阵型没有丝毫混乱,连马的呼吸节奏都差不多。“萧虎是个硬茬。” 他对张俊低语,“看来偷袭不成了。”
北岸的赛马也变了花样:阿古拉带亲兵表演 “马上倒立”,马蹄踏过预先画的白线,分毫不差。萧虎让人抬来几门小炮,对着江心的礁石试射,石弹落水的巨响震得南岸的龙舟晃了晃。有宋民吓得后退,却被禁军拦住:“别怕,是北人在玩闹。” 可谁都看得出,那炮口的方向,正对着南岸的龙舟队。
史弥远派来的暗探混在观赛人群里,将这一幕记在纸上:“北境戒备森严,骑兵三千,炮五门,望楼十座。南朝龙舟虽多,未敢越界。” 他不知道,萧虎也在看他 —— 望楼的了望兵早已认出这个 “穿蓝布衫、总往北岸看” 的人,在名册上标了 “可疑” 二字。
夕阳西斜时,南岸的鼓点慢了下来。李全的旗舰挂出 “回程” 旗,龙舟队排成纵队,像条彩带顺流而下。经过北岸时,有个小兵故意将一面 “殿前司” 的小旗扔进水里,旗子飘到北岸,被个蒙古小孩捡起来,当作尿布的系带。
北岸的骑兵也收了队,阿古拉勒住马,对萧虎道:“要不要追上去‘问问’?” 萧虎摇头:“他们要的是面子,咱们给了他们台阶,够了。” 他让人把那面小旗送到张诚的公估处,用钉子钉在墙上,旁边写着 “端午拾得,南朝之物”。
观赛的百姓渐渐散去,汉民与蒙古人挤在渡口的茶摊,都在说刚才的 “热闹”。“那些南船真威风。” 一个蒙古老汉道。“北人的马才厉害呢,跑得比船快。” 汉民反驳。茶摊老板笑着添柴:“管他船快马快,只要不打仗,就是好日子。” 这话让吵嚷的人群安静下来,只有淮河的水声哗哗作响,像在应和。
李全的 “西湖演练” 奏报送到临安时,理宗正在看史弥远递上的《盱眙互市月报》。“北境安稳,税银比上月增两成。” 史弥远特意指着 “汉蒙共庆端午” 的条目,“萧虎还送了些北地的皮毛,说是给陛下的节礼。” 理宗的脸色缓和了些,刚才李全奏报 “北人不敢应战” 时,他心里的石头还没落地。
徐清叟的眼线在殿外候着,听见内侍说 “陛下赏了史相一盏玉杯”,知道事情黄了。他写给李全的后续密信(约定 “七月再袭”)还没送出,就被史弥远的人截获,放在了理宗的案头。“徐清叟在福州还不安分。” 史弥远叹道,“若不是萧将军防备严密,恐怕已让他得逞,届时兵连祸结,江淮百姓又要遭殃。”
理宗把密信扔在地上,龙袍的下摆扫过烛台:“贬他去琼州,永不回京!” 他没提李全,也没提禁军,就像这场端午的异动从未发生 —— 帝王的权衡里,稳定永远比一场不确定的胜仗更重要。
萧虎在望楼里看着南岸的炊烟,周显递来张诚的密报:“徐清叟被贬琼州,李全调往襄阳。” 萧虎笑了笑,将密报扔进火盆:“史弥远这手借刀杀人,够狠。” 他对周显道,“把望楼再加固些,别拆 —— 有些戏,得常演给两边看。”
帖木儿不解:“既然没事了,何必浪费力气?” 萧虎指着淮河上的商船:“你看那些船,南朝的运茶,北境的运皮毛,走得越勤,和林与临安就越不敢轻易动兵。咱们修望楼,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想打仗得付出代价。” 暮色中,望楼的影子投在水面,像道沉默的界碑。
盱眙的互市依旧热闹。南宋商人带来了新茶,蒙古牧民带来了晒干的蘑菇,讨价还价的声音盖过了江风。没人再提那天的龙舟与骑兵,只有张诚知道,公估处的墙上多了块木板,记着南岸禁军的船型、人数、鼓点节奏,旁边还有萧虎的批注:“李全所部,善水战,不善陆战,可避其锋,扰其粮道。”
临安的史弥远在给萧虎的回信里,附了张琼州的舆图:“徐清叟已到贬所,岭南多瘴气,恐难再作祟。” 萧虎看后,让周显给张诚捎话:“盯着襄阳的李全,此人比徐清叟难对付。”
淮河的水静静流淌,载着商船,也载着两岸的秘密。望楼的了望兵换了轮值,新上来的小兵数着南岸的帆影,忽然问老兵:“那些船还会再来吗?” 老兵望着天边的晚霞,含糊道:“该来的总会来,咱们备好弓箭就是。”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绷紧的弦,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