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虎首堡,帖木儿仍在赌气:“将军把好马送了宋人,弟兄们都在背后骂您软弱!” 萧虎正在擦拭回回炮的铜件,头也不抬:“等炮造好了,他们会谢我。” 他指着窗外的流民屯,王老汉的茶田刚浇了水,蒙古妇人的羊群正在田埂上吃草,“你看,这些比战马金贵。保住互市,才能保住他们。” 帖木儿望着那片祥和景象,忽然没了脾气。
又过五日,南宋的快船载着个木笼抵达盱眙,笼里装着颗人头,发髻上还别着块 “濠州营” 的腰牌 —— 那是徐清叟的旧部头目,曾在庐州军中当差。送笼的军官对张诚道:“赵制置使说,此人私通匪类,毒杀战马,按军法处置。剩下的同党,已发配岭南。”
张诚让人将首级悬在互市点的旗杆上,宋商见了,纷纷感叹赵制置使 “明事理”;蒙古商人则交头接耳,说萧将军 “有威德”。帖木儿站在旗杆下,看着首级上凝固的血,忽然对张诚道:“把那五十匹良马的草料,换成最好的豆饼。” 张诚笑了:“早备好了。”
春风拂过旗杆上的人头,像在诉说这场无声的较量。徐清叟的人想借马瘟挑事,却没想到萧虎和赵葵心照不宣 —— 他们可以斗,可以防,却不能让互市这根线断了。马死了可以再补,人心散了,就再也聚不起来了。
盱眙的茶摊又热闹起来,卖茶老汉给蒙古兵续水时,嗓门格外大:“还是萧将军和赵制置使明事理,没让那些小人坏了咱们的生计!” 旁边的蒙古牧户点头:“我们的羊换了他们的茶,都高兴。谁再下毒,就是跟老天爷作对!” 几个挑着蜀锦的宋商凑过来,说起徐清叟的旧部被斩,都觉得解气:“那种人,就该有这下场!”
只有胡三省没说话,他看着对岸的蒙古营寨,那里的炊烟与南岸的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想起萧虎送马时的眼神,平静里藏着锋芒,就像这淮河的水,看着温顺,底下的暗涌却能掀翻大船。这场马瘟,看似是宋人的阴招,到头来却成了南北双方的试金石 —— 谁能顾全大局,谁在鼠目寸光,一目了然。
福州的徐清叟收到旧部被斩的消息时,正在给荔枝树剪枝。塘报上的字迹刺得他眼疼,手里的剪刀 “咔嚓” 剪断了最粗的枝桠。“赵葵这老匹夫,竟为了萧虎斩我的人!” 他将塘报揉成一团,扔进泥里,“还有萧虎,好深的算计!不声不响就借刀杀人!”
幕僚在旁劝:“大人,咱们已被贬斥,不该再惹事了。” 徐清叟却盯着北方,眼里的怨毒像断肠草的汁液:“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我还在,这互市就别想安稳!” 他不知道,此刻的临安,史弥远正拿着他与旧部的通信,对理宗道:“徐清叟结党营私,竟敢在边境生事,实乃国之隐患。” 理宗的朱笔在贬官诏上落下,将徐清叟再贬三级,安置琼州 —— 这辈子再难踏足江淮。
马瘟过后,盱眙互市多了条新规矩:马料需经 “双验”—— 宋商的燕麦要由蒙古兽医检查,蒙古的豆饼要经南宋农官过目,双方在验料册上共同签字,才算过关。马厩也换成了汉蒙兵卒共管,宋兵掌昼,蒙兵掌夜,夜里换岗时要对暗号,错一个字就鸣锣示警。
张诚和南宋的马监在马厩旁立了块石碑,刻着 “马安则市宁”。揭碑那天,萧虎和赵葵都没到场,却各自派了亲信送来祭品 —— 萧虎送的是北地的狼毫笔,赵葵送的是南朝的端砚,都放在碑前的石案上,像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一个给马梳毛的宋兵忽然笑了:“你说这马通人性不?知道咱们怕出事,最近都乖得很。” 旁边的蒙古兵用生硬的汉语接话:“马比人好,给草就吃,不害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咧开了嘴,马厩里的铜铃被风撞响,清脆得像在唱歌。
萧虎在虎首堡的军器坊加造了十台 “验毒镜”—— 那是西域传来的玩意儿,能透过镜片看出草叶里的毒素。他对周显道:“徐清叟倒了,还会有别人想搞破坏。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显点头,展开新的细作名单:“已在临安安插了三个茶商,专盯徐党余孽。”
赵葵则在庐州建了座 “药兽园”,养了几十只狗和猴子,每次互市的马料都先让它们试吃。参军不解:“制置使,萧虎都送马示好了,何必还这么提防?” 赵葵望着淮河的方向:“越是示好,越要小心。他今日能送马,明日就能用这些马驮着兵打过来。咱们既要守规矩,也要握好刀。” 园子里的猎犬突然狂吠,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 那燕子掠过淮河,不知该往南岸落,还是北岸。
清明过后,盱眙互市的交易量比马瘟前还多了三成。蒙古的皮毛堆成了小山,南宋的绸缎在日光下流转,连空气里都飘着茶与奶的混合香气。王老汉的小儿子狗剩牵着一匹蒙古小马,在河滩上学骑,那是萧虎特意赏的,马鬃上还系着红绳。
张诚和南宋的马监在公估处核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个月的良马,比往常壮实。” 马监笑着说,递过一杯龙井,“赵制置使让我谢萧将军,说春耕的犁田马够了。” 张诚接过茶,杯沿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 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