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出现时,赵云身形如离弦之箭向前疾冲。手中亮银枪斜拖在地,枪缨扫过滩涂的积水,带起一串水花。
张飞丈八蛇矛裹挟着劲风当头砸来,势沉力猛,仿佛要将这片滩涂都砸出个深坑。
“来得好!”赵云低喝一声,不退反进,枪杆陡地一拧,枪尖如灵蛇出洞,精准地磕在蛇矛的矛杆中段。
兵器相交,“铛”的脆响震得人耳鼓发麻,张飞只觉一股巧劲顺着矛杆传来,竟让他那势在必得的一击偏了半寸。
“嘿,有几分力气!”张飞咧嘴一声怒笑,矛尖横扫,逼得赵云侧身避过。
当年在冀州一战,张飞是对阵的赵剑,赵云对阵关羽。
那时,赵剑和赵云都蒙着面,张飞并没有记得赵云。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处,蛇矛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银枪则灵动迅捷,如狂风中的柳絮,看似轻柔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拆解对方的攻势。
滩涂之上,泥水四溅。
张飞的黑甲上很快溅满了污泥,他却浑不在意,只顾着挥矛猛攻,每一步踏下都让泥泞的地面陷下一个深坑。
赵云的银甲也沾了不少污渍,却依旧身姿挺拔,枪影翻飞间,总能在张飞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寻到破绽,逼得他不得不回矛自保。
雁门军与张飞部众的厮杀声在四周炸开,刀枪碰撞声、呐喊声混作一团。
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却越斗越烈,仿佛将整个淤河汊的戾气都聚在了这方寸之间的步战之中。
在与刘备军冲杀中,雁门军渐渐变成了五人小阵,五人配合密切,五杆长枪有人格挡,有人刺杀,既有防御,又有进攻。
数百个五人小阵又互为犄角,互相支援,相互配合,挤压着敌军攻击的空间,两军在包围与反包围的拉锯战中,杀的异常激烈。
麻田欣冲过堤坝后,五百骑兵也立即下马,结成方型枪阵,向着刘备军压去。
对方突增援军,张飞与赵云的厮杀已落下风,而麻田欣的银枪所到之处,刘备的军卒非死即伤。
五人小队在逐渐靠拢、组合,十人、二十人,很快又组成了五十人、一百人的阵列。
阵列减少,空间变大,更有利于大范围围杀。
张飞一看,心中倒吸凉气,如此下去,自己极有可能在此全军覆没。
“撤退!”他大喊着,丈八蛇矛急攻赵云,借着两名亲兵扑来攻击赵云,赵云格挡的空档,撒腿就跑。
见对岸火起,东侧浅滩埋伏的秦洛立即带领五百弓弩手,五百步兵冲了出来。
但很快,他傻眼了,只见一支骑兵突然从侧面杀来。
雁门骑兵马蹄裹着麻布,夏侯轻衣一马当先,瞬间凿穿了秦洛兵马的阵型。
夏侯轻衣银枪翻飞间,敌军或死或伤。
秦洛一见大怒,挥刀催马直扑夏侯轻衣。秦洛长刀带着破空的呼啸,直劈夏侯轻衣。
这等蛮力,寻常男子也得退避三舍。
夏侯轻衣却不硬接,手腕轻抖,长枪在马鞍上一点,胯下马竟斜刺里灵巧错开,恰好避过刀锋。
她借势旋身,枪尖如流星追月,擦着秦洛刀杆滑过,“嗤”地挑破他左臂铠甲。
秦洛只觉臂膀一凉,怒喝着回刀横扫,却见对方已如鬼魅般绕到侧后方,枪尖刺向他后腰。
两人你来我往,秦洛的长刀始终劈砍不到实处。他仗着力大刀沉,虽然一次次猛冲猛劈,夏侯轻衣却总能借着马速与招法巧妙卸力。
他横斩时,她催马前冲,枪尖反挑他手腕;他竖劈时,她勒马旋身,枪杆轻磕刀背,借力让他刀锋偏斜。
刀风再烈,总差着寸许;力道再沉,全落了空处。
反倒是夏侯轻衣的枪法,借着马匹冲势愈发灵动,时而如灵蛇出洞,专刺马腹与秦洛的破绽,时而如惊鸿掠影,枪杆扫得他铠甲“哐当”作响。
三十回合刚过,秦洛肩头、大腿已添了三道枪伤,座下马匹也被枪尖划伤脖颈,焦躁地刨着蹄子。
看着夏侯轻衣稳坐马背、气息不乱的模样,摸了摸流血的伤口,再看看被骑兵冲杀的已经溃不成军的士卒。
秦洛终于咬碎了牙,虚晃一刀,调转马头,朝来路狂奔。
再不走,怕是要在这里全军覆没了。
夏侯轻衣并没有追赶,押解着不到一百名降卒,回到了堤坝处。
此时,还有两队人在等待着出发,但,一切都已经安全了。
当刘备看到张飞耷拉着脑袋,秦洛铁甲上沾着暗色的污渍,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没问一句话,也没有看旁边的孙乾。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眶倏地红了,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他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混着说不清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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