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使刘亮听完,却是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高洋那个小崽子?毛都没长齐,也敢与我强汉为敌?他若敢来,正好一并收拾了!”司马子如却不为所动,目光转向刘亮,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刘枢密,老夫虽年过五十,耳目尚算清明。方才在殿外等候时,凑巧隐约听到大王正与杨统领商议南下经略梁国之事。似乎……准备尚不充分,尤其是水军方面,颇有顾虑。若此时北齐不顾一切,横插一脚,与我大汉全面开战,南北受敌,大王精心筹划的灭梁大计,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啊。”
他这番话,直接点出了刘璟目前最大的战略顾虑。
刘璟心中暗暗点头,司马子如确实老辣,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关键。这确实是他担忧所在。但同时,他也抛出了自己掌握的情报,以显示自己并非毫无准备:“司马公所虑,确有道理。不过,据孤所知,高洋已在登基大典上公然宣布,明年开春便要集结大军,北伐突厥,以立军威。他既要北顾,短时间内,恐怕无力,也无心与我大汉交兵吧?”
司马子如闻言,非但没有释然,反而冷笑一声,笑容中带着对高氏父子根深蒂固的了解与一丝鄙夷:“大王此言,或许是出于常理推断。但请恕老夫直言——老夫侍奉高氏父子多年,深知其底细。高氏一门,乃是怀朔镇兵户小户出身,骤登高位,其行多诡诈,皆无信义可言!焉知他宣称北伐突厥,不是‘声东击西’、‘假道灭虢’之策?他完全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意北伐,实则集结精锐,趁大王南下之际,偷袭汉军侧背!大王,沙苑之战,殷鉴不远啊!高欢当年,不也是如此背信弃义,才险些让大王功败垂成吗?”
“沙苑之战”四个字,如同重锤般敲在刘璟心上!那场战役,正是因为高欢背弃盟约,突然偷袭关中,导致他当时即将成功的灭周之战功败垂成,留下了巨大的遗憾!刘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司马子如的提醒,将他内心最深处的警惕和对高氏的不信任完全勾了起来。
史书中的高洋形象是模糊而疯狂的,而司马子如了解的,是活生生的、继承了高欢狡诈血脉的高洋!
刘璟身体微微前倾,态度更加诚恳:“司马公老成谋国,洞察人心,孤受教了。那么,以司马公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孤,又该如何应对?”
司马子如见刘璟已然信服,心中一定,这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核心策略:“老夫建议,此事……以拖待变。”
“以拖待变?”刘亮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正是。”司马子如解释道,“大王需知,娄昭君在晋阳,在河北鲜卑旧部中,威望极高,深得斛律金、库狄回洛等一众老臣之心。即便……即便外界有些关于她品行不洁的流言蜚语,但只要没有确凿证据,看在已故高王的面子上,这些老臣也必然会竭力维护她,这是他们在新朝立足的根基之一。而高洋,虽然继位,但毕竟年轻,根基未稳,朝中多有老臣掣肘。在没有十足把握、没有获得大部分老臣支持,或者没有抓到娄氏致命把柄之前,他绝不敢轻易对其母下毒手,承担逼死母亲的千古骂名。所以,一时之间,娄氏在晋阳,看似危险,实则……无忧。”
刘璟默默点头,司马子如对北齐内部权力结构的剖析,入木三分,比他远在长安的推演要清晰得多。
司马子如继续道:“此外,还有关键一人——晋阳留守大将段韶!段韶不仅是齐国名将,他更是娄昭君的亲外甥!娄氏对他有抚育之恩,情同母子!让他背叛大齐,是万万不可能。但是,若只是让他在晋阳暗中保护、维护娄氏的安全,却是轻而易举,甚至是他身为子侄的本分!大王若是不放心,老夫愿书信一封,在段韶与娄氏之间斡旋,一方面点明高洋可能存在的威胁,另一方面陈说大王维护之心,必可保娄氏平安,稳住晋阳局势,使高洋不敢妄动!如此,大王便可无后顾之忧,全力经略南方。”
刘璟听完,目光转向刘亮,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刘亮沉吟片刻,微微颔首,表示此计稳妥可行,是目前局面下的上策。
刘璟心中已然同意,但他知道,司马子如这样的老狐狸,绝不会白白帮忙。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看着司马子如,说道:“司马公深谋远虑,剖析利害,令孤茅塞顿开。若能依公之言,稳住晋阳,解我后顾之忧,实乃大功一件。那……就有劳司马公为此辛苦一趟了。”
他话锋一转,仿佛闲话家常般问道,“不知司马公近来身体可好?关中风寒,公之年岁,还需多加保重啊。”
司马子如心中一跳,知道戏肉来了,刘璟这是要论功行赏,给自己安排位置了。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焕发出一种“焕发第二春”的光彩,朗声道:“多谢大王关怀!汉国水土养人啊!说来也怪,老夫多年缠身的病痛,自来到长安后,竟不药而愈!如今感觉身轻体健,精神矍铄,看这样子,再为大王效力个二十年,也绝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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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既是表忠心,也是明确地告诉刘璟,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