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一马当先,率领着这文武百官与万人士马,如同决堤的洪流,径直涌入皇宫,目标明确地直奔事发之地——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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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东宫内,一片狼藉,血腥气浓重得令人作呕。刺客兰京和他的四名同党已被闻讯赶来的宫中侍卫制服,死死地按在冰冷的地面上。膳房主管薛丰洛,这个平日里只会对太子和高澄亲信阿谀奉承的小人,此刻正拿着一根粗大的棍棒,一边疯狂地殴打着兰京,一边声嘶力竭地逼问:
“说!快说!是谁指使你们的?!主谋是谁?!不说老子打死你!”
薛丰洛此刻内心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太子高澄以及陈元康、崔暹等多名朝廷重臣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被刺身亡,这简直是北齐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惊天巨案!一旦天亮,文武百官齐集宫中,若找不到确切的“主谋”,他这个负责东宫饮食、又“恰好”出现在现场的膳房主管,绝对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为了平息众怒,给天下一个交代,他薛丰洛必然会被当作替罪羊,跟着兰京这些真刺客一起被千刀万剐,诛灭九族!他此刻的疯狂逼供,不仅仅是为了“尽忠”,更是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把自己从这必死的泥潭中摘出去!
然而,兰京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口鼻溢血,却始终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充满仇恨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瞪着薛丰洛。
就在薛丰洛举起棍棒,准备朝着兰京的脑袋狠狠砸下,做最后一搏时——
“住手!”
一个冰冷、沉稳,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从他身后炸响!
薛丰洛吓得浑身一哆嗦,棍棒差点脱手。他猛地回头,只见以太原王高洋为首,黑压压的一大群文武官员和甲士,已经如同神兵天降,涌入了东宫庭院,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高洋看都没看薛丰洛一眼,他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被按压在地的兰京等人,最终落在薛丰洛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太子殿下,现在何处?情况如何?”
薛丰洛连滚带爬地扑到高洋脚下,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惊恐:“回……回太原王!太子殿下……殿下他……已经被这群天杀的狗奴……乱刀砍死了啊!臣……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啊!” 他试图强调自己是来“救驾”的。
高洋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但他没有接薛丰洛的话,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悲痛”之色。他绕过跪地的薛丰洛,独自一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踏入了那血腥弥漫、如同修罗场般的东宫正殿。
殿内的景象惨不忍睹。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在血泊之中,烛火摇曳,映照着死者狰狞的面容。他看到了肚破肠流、死状极惨的陈元康——这个高澄最倚重的智囊;看到了被一刀割喉、脸上凝固着惊恐与不甘的崔暹、宋游道、邢邵等大臣。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大殿中央,那个被砍得面目全非、几乎无法辨认的尸体上——那正是他“敬爱”的兄长,太子高澄。
高洋缓缓走近,低头凝视着那具残破的尸体。他已经无法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判断出高澄临死前的表情,是震惊?愤怒?还是不甘?但他想,那表情一定很“美妙”!多年来积压的屈辱、愤恨、嫉妒、以及那必须伪装痴傻以自保的压抑,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涌!
他伸出脚,用靴尖轻轻踢了踢高澄冰冷僵硬的手臂,嘴角勾起一丝扭曲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充满快意地说道:
“狗贼……现在,还敢再随意殴打、辱骂于我了吗?还敢让我学狗叫,吃你吐出来的痰吗?”
寂静的大殿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疯狂而畅快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充满了复仇的快感、解脱的癫狂,以及一种扭曲的、登上权力巅峰前的宣泄!它如同夜枭的啼鸣,在死寂的东宫中回荡,让殿外所有等候的人,从叱干苟生这样的老臣到普通的甲士,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
过了一会儿,笑声戛然而止。高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和表情,仿佛刚才那癫狂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他面色平静,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大殿,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沉稳。
他看都没看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薛丰洛,目光扫过在场的文武官员和甲士,用一种宣布既定事实的、不容置疑的冰冷语气,淡淡地说道:
“膳房一干人等,勾结外贼,谋害太子殿下及朝廷重臣,罪证确凿,十恶不赦。全部……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
薛丰洛闻言,如遭五雷轰顶!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嘶声力竭地大声辩解,声音凄厉:“太原王!太原王殿下!冤枉啊!我们是来救驾的啊!我们是功臣啊!我们发现了刺客,还抓住了他们……殿下!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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