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符文的结构,违背了人类所能理解的一切几何学与美学。它们仿佛是无数挣扎的灵魂被强行压缩、扭曲后,烙印在骨头上的最后痕迹。在战场那忽明忽暗的、由爆炸火光与能量射线交织而成的光线下,那些符文的阴影,竟然在微微地蠕动、舒张,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正在贪婪地、无声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恐惧、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这支骨笛,仅仅是出现在那里,就让周围的光线都变得黯淡,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使徒用他那双毫无情感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睛,扫视了一眼正向他扑来的众人。然后,他将这支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骨笛,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于神圣仪式的虔诚,凑到了自己那干裂如焦土的嘴唇边。
然后,他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没有任何声音。
至少,在物理的层面上,整个空间依旧被各种震耳欲聋的巨响所统治。高斯狙击枪的低沉怒吼,能量武器的尖锐嘶鸣,建筑结构在爆炸中坍塌的轰鸣,以及伤者临死前的垂死惨叫……这些声音交织成一曲末日交响乐,而那支骨笛,就像是一个哑巴乐手手中的哑巴乐器,没有发出任何一个能够被耳朵捕捉到的音符。
但是!
在另一个层面,一个超越了听觉、超越了物理感知的层面——在灵魂的层面!在每一个生命体的意识最深处!
一股无形的、无法描述的、充满了对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亵渎与诅咒的恐怖音波,如同决堤的、由精神剧毒构成的洪水,以那名吹奏骨笛的使徒为中心,呈一个巨大的扇形,轰然扩散开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它无法用人类的任何语言去形容。
它像是宇宙诞生之初,那片永恒黑暗与冰冷孤寂的、最原始的虚空本身的叹息。
它像是亿万个被投入无尽炼狱的冤魂,在经历了无穷岁月的折磨后,连哀嚎的力气都已失去,只剩下最纯粹的、饱含着对一切生者的怨毒与憎恨的无声诅咒。
它又像是某个不可揣测其名讳、无法理解其形态的古老神只,在时间的尽头,隔着无穷的维度,在你的耳边,用你最熟悉、最亲近、最无法设防的声音,低语着宇宙的冰冷真相——关于熵增的热寂,关于生命的无意义,关于一切奋斗与挣扎,最终都将归于冰冷尘埃的、绝对的虚无。
这股音波,直接绕过了所有人的耳膜,无视了任何形式的物理护甲与能量护盾。它如同一根根由绝对零度的寒冰打造而成的、看不见的毒针,携带着最恶毒的、能够污染灵魂本源的剧毒,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每一个被它笼罩的、拥有心智的存在的……灵魂最深处!
第一个崩溃的,是代号“重锤”的那名“雾中幽灵”成员。
他刚刚才用动力战锤砸碎了一名叛徒的头颅,胸中正激荡着一股嗜血的、暴虐的战斗快感。他的意志,在此刻最为亢奋,却也最没有防备。
“啊——!不!不!别过来!别过来!”
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像个受惊的孩子一样,扔掉了手中的战锤,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盔,发出了撕心裂肺、完全变了调的惨叫。透过战术头盔的面罩,可以看到,他的双眼,在短短一秒钟之内,就被浓密的、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的血丝彻底布满。他的瞳孔急剧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又猛然扩散,如此反复,仿佛他的视觉神经正在被某种无法想象的恐怖画面反复地冲击、碾压。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看到他刚刚砸碎的那个叛徒的头颅,并没有死去。那颗破碎的脑袋,正漂浮在半空中,无数条滑腻的、滴着脓液的血色触手,从眼眶、鼻孔和嘴巴里疯狂地钻出来,而每一条触手的顶端,都长着他死去的父母、妻儿、兄弟那充满怨毒的眼睛。
那些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他,无声地质问: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活下来?
“不!我没有!不是我!”“重锤”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刻被这针对他内心最深处愧疚的幻象,彻底击溃。
下一秒,他状若疯狂地调转了方向。他放弃了所有敌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距离他最近的、正在负责火力掩护的另一名同伴身上。他嘶吼着,从腰间拔出了一把作为副武器的、能喷射高压火焰的遗蜕手枪。
“滚开!你们这些缠着我的怪物!都给我去死!去死!”
炽热的、橘红色的毁灭烈焰,如同狂怒的火龙,从枪口中疯狂喷涌而出,毫不留情地,将他身边那名还在拼死抵抗、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并肩作战的同伴,瞬间吞噬。
“你……疯了……”那名被火焰包裹的成员,在生命最后一刻,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充满了痛苦与悲哀的嘶吼,随即化作了一具焦黑的人形木炭。
这样的场景,并非个例!
在“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