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楼里,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可怕。
那一大摞刚刚抄写完的“请柬”,整整齐齐地码在桌案上,每一张,都像是等待签发的死亡判决书。
徐凤年拿着一方砚台,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神发直。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见过的所有荒唐事,加起来,都不如今天晚上这一件来得刺激。
“我说……”
他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窒骨的安静,声音干涩地看向徐无道。
“三弟,你这个……‘审判大戏’,打算怎么唱?”
“是准备把满朝文武,都绑在柱子上,然后问他们,你猜我手里这道雷,是真的还是假的?”
徐凤年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但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充满了绝望的自嘲。
李淳罡坐在角落里,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桌上那枚,被徐无道随手扔在那里的血色晶石。
老剑神活了一辈子,见过剑开天门,见过一人敌一国。
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有人,能把一道,蕴含着一国气运的灭世天雷,像捏泥巴一样,捏成一颗弹珠。
他的剑道,他的认知,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今晚,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砸得粉碎。
徐无道没有回答徐凤年的问题。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死寂的,空无一人的朱雀大街,淡淡地说道。
“天亮之后,他们会来的。”
“废话,谁敢不来啊。”徐凤年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这请柬送过去,跟阎王爷下帖子有什么区别?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会真的想,一个人,审判整个离阳朝堂吧?那乐子可就大了。”
“为什么不呢?”徐无道转过头,反问了一句。
徐凤年被他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为什么不呢?
连天雷都跟玩具一样,审判一群凡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苦着脸,拿起那枚血色晶石,在手里抛了抛。
“这玩意儿,手感还挺好。就是有点凉。”他凑到徐无道身边,压低了声音,“三弟,商量个事呗?这东西,送我得了。我拿回去,给姜泥那小丫头,做个耳坠,肯定好看。”
“杂质太多,配不上她。”
徐无道瞥了一眼那晶石,语气里,是发自内心的嫌弃。
徐凤年:“……”
他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跟这个三弟说话比较好。
太伤自尊了。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刘承恩,钱步离,李德宝,回来了。
如果说,他们去的时候,是三个,被逼上梁山的使者。
那么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是三个,刚刚从十八层地狱,集体还阳的活死人。
钱步离和李德宝,两人脸色惨白,双眼无神,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们这一路,去送的,不是请柬。
是绝交信。
他们亲眼看到了,那些昔日的同僚,在接到请柬时,那从震惊,到恐惧,再到怨毒和憎恨的眼神。
他们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离阳朝堂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是钉在耻辱柱上,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噗通!”
两人一进门,腿一软,就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两条,濒死的狗。
唯有刘承恩,虽然也是一脸疲惫,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主人!”
他快步走到徐无道面前,激动地,跪了下来。
“所有请柬,一百零八份,一份不差,全都,送到了!”
他昂着头,像一个,向主人邀功的孩子,“奴才还看到,吏部尚书孙长明,看完请柬,当场,就把自己关了几十年的书房,给亲手砸了!”
“还有兵部侍郎赵孟,他看完,直接,吐血晕了过去!”
刘承恩说得眉飞色舞,仿佛,那些同僚的痛苦,是他,最大的快乐。
徐无道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辛苦了。”
“为主人分忧,是奴才的荣幸!”刘承恩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徐无道没有再理他,他的意识,沉入了脑海。
那庞大的,几乎要将系统提示撑爆的震惊点和气运点,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面板上。
【震惊点:6,530,000】
【气运点:58,500】
“系统。”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