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暗河的第二份情报送达。这次是在城乡结合部的一家老字号纸扎店。店主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头,报案时声音都在抖,说他这几天快被吓疯了。
每到深夜,他扎好的、还没来得及点睛的纸人童男童女,就会自己“活”过来!在店里僵硬地“跳舞”,或者在店门口的空地上机械地“行走”,直到天亮才恢复原状。监控拍到了模糊晃动的影子,证实了老头的话。暗河的分析报告显示,有微弱的精怪气息——可能是附近坟地里刚开了点灵智的“魇”或者“影魅”之类的东西——附在了未点睛、空有躯壳的纸人上,借着夜间阴气修炼。这东西暂时没伤人迹象,但再这么闹下去,恐慌是免不了的。
这次苏雅也加入了。我们趁着夜色,潜伏在纸扎店对面堆放杂物的阴影里。苏雅身手敏捷地在店门周围几个不起眼的角落贴上了她画的“驱邪符”,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在黑暗中微微一闪便隐去,布下了一个简易的困阵,防止那东西见势不妙溜之大吉。
子夜时分,阴气最盛的时刻到了。纸扎店紧闭的店门内,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纸张在摩擦。接着,店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一个涂着红脸蛋、穿着花花绿绿纸衣的童男纸人,以一种极其诡异、关节完全不自然的姿态,“走”了出来!它站在店门口的空地上,月光照在它惨白的脸上,双臂开始僵硬地、一卡一卡地摆动起来,像是在跳一种无声又滑稽的死亡之舞。紧接着,一个同样打扮的童女纸人也跟了出来,动作同样僵硬诡异。
我看向赵云,示意他可以动手了。赵云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冲上去。他微微眯起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个动作僵硬的纸人,又看向它们脚下那片被月光拉长的、微微晃动的阴影。
他剑眉微蹙,伸手指了指纸人空洞无神的眼睛和它们纸糊的、似乎比别处更“鼓胀”一点的腹部区域,压低声音对我说:“安如兄,其‘神’在腹,双目无光,形同空壳。那附体之物…似藏匿于其影中?”
我心中暗赞一声好眼力!立刻集中精神,调动一丝微弱的神识扫视过去。果然!在童男童女纸人各自脚下的阴影里,都藏着一团极其淡薄、颜色比周围夜色更深、如同墨汁滴入水中般缓缓扭曲蠕动的阴影!它们正贪婪地吸收着月华和空气中游离的阴气。
确认无误,我对赵云点了点头。赵云眼神一凝,不再犹豫。他没有去攻击纸人本身(那会毁掉店主的财产),而是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鼓起,猛地发出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断喝:“呔!”
这声音并不算震耳欲聋,却如同沙场之上破阵的号角,蕴含着千军万马冲杀的无畏气势和一股刚猛无俦、驱邪破煞的沛然正气!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狠狠炸响在这寂静的午夜!
那两团藏匿在阴影里的精怪,仿佛被滚烫的烈油当头浇下,猛地剧烈扭曲、翻腾起来!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我似乎能“感觉”到它们无声的尖啸和极致的恐惧!它们瞬间脱离了纸人的影子,如同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就要向四周的黑暗深处逃窜!
然而,就在它们撞向黑暗边缘的瞬间,苏雅布下的驱邪符阵亮了起来!数道微弱的金光从不起眼的角落射出,瞬间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光网屏障。两团阴影狠狠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如同烧焦般的声响,被那蕴含破邪力量的金光灼伤,痛苦地缩了回来!
赵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电,一个箭步上前。他手中的钢管并未砸下,而是猛地往坚实的水泥地上一顿!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那是纯粹的、历经百战淬炼出的沙场杀伐之气,至刚至阳!这股气势狠狠撞在两团被符阵困住、无处可逃的阴影上!
如同沸汤泼雪!两团阴影发出一阵剧烈的、无声的哀鸣波动,再也无法维持凝聚的形态。它们像被狂风吹散的黑色烟雾,又像是被强光照射的薄薄墨迹,迅速变淡、溃散,转眼间便彻底消融在清冷的夜风中,再无半点痕迹。
失去了附体的精怪,门口那两个僵硬“跳舞”的童男童女纸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噗通”两声软倒在地,变回了普通的、毫无生气的纸扎。苏雅这才从藏身处走出来,手指掐诀,撤去了周围的符阵光芒。
月光重新洒满空地,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只有倒地的纸人,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回去的路上,赵云若有所思。他看着远处城市边缘闪烁的灯火,低声道:“此等精怪,若在军阵之中,以战鼓金戈之烈气,或可轻易破之。”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战场智慧。
回到咨询室时,天边已透出微弱的晨光。苏雅默默地熬了一小锅清粥,米香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赵云安静地坐在桌边,姿态依旧端正,慢慢地喝着温热的粥。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年轻却坚毅的侧脸上,将他昨夜沾染的一丝夜露的微凉和经历非常之事的肃杀气息悄然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