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
我脸上的惶恐、茫然、结巴,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那刻意佝偻的脊背也挺直了一些。我看着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那不再是“李二柱”的憨笑,而是一种带着点玩味、又有些无奈的复杂笑意。
“啧…”我轻轻咂了下嘴,摇摇头,动作流畅地站起身,抓住屁股下的折叠椅,手腕一翻,轻巧地将椅子调转了个方向。然后,我像个街头混混似的,大马金刀地跨坐上去,双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下巴枕着手臂,抬眼看向对面依旧坐姿笔挺、神情冷峻的年轻人。
“厉害啊,领导。”我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那种刻意模仿的乡下口音和结巴,而是带着一种懒洋洋的、甚至有点轻佻的腔调,“特殊部门的高级人才就是不一样哈?火眼金睛!是真是假,一眼就给看穿了!佩服佩服!”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显然有些出乎年轻人的意料。他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冷峻面庞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两把出鞘的匕首。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也绷紧了些许,透出强烈的戒备。
“请你严肃一点!”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之前的平稳被一种冰冷的威严取代,“收起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潜入这艘船,接触赵小亮,有什么目的?现在坦白,对你、对我都好!否则…”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清晰的警告,“我只能把你带到一个更‘特殊’的地方,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到那时,你再说,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强制措施?”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肩膀都笑得微微耸动起来,“哈哈,领导,别吓唬我啊,我这人胆子小。”
笑声止住,我眼神里的戏谑却更浓了。我松开枕着下巴的手,抓住椅背,再次将椅子调转回来,正对着他坐下。这一次,我坐得随意了许多,甚至翘起了二郎腿,脚尖还轻轻晃悠着,姿态放松得与这间简陋压抑的杂物房格格不入。
“行行行,不笑了,严肃点。”我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眼底那份玩世不恭并未完全消失。我直视着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用一种近乎聊家常的轻松语气开口: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玉奇。” 我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然后补充道,“不过,你也可以叫我李安如。我个人…比较喜欢后面这个名字。”
“李玉奇?李安如?”年轻人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眼神中飞速掠过一丝思索的光芒。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显然完全陌生,但这更意味着眼前这个人身份的复杂性和潜在的危险性。他没有打断,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继续。
“如你所见,”我摊了摊手,动作自然随意,“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所在的城市,离这千里迢迢,名字嘛…说了你可能也记不住,就是个普通的小城。” 我避开了具体地点,“至于我的本职工作嘛…” 我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个体心理咨询师。开个小诊所,专门帮人解决点…心里头的小疙瘩。”
年轻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心理咨询师?和眼前这个能完美伪装民工、面对离奇命案镇定自若、甚至可能身怀特殊能力的人,实在难以画上等号。这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调侃或烟雾弹。
“心理咨询师?”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和质疑,“李安如先生,你觉得这种说辞,有任何可信度吗?”
“信不信由你咯。”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重新聚焦在他身上,“好了,我的底牌差不多亮给你看了。现在,该轮到我问问你了吧?”
我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那份轻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锐利,如同沉睡的猛兽睁开了眼:“我知道你们是特殊部门,专门处理…嗯…‘不寻常’事件的。规矩我懂,你们的名字,在网络上、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肯定找不到任何真实的痕迹。你们肯定也套着某个不起眼的壳子,就像网上传的那些什么‘邮局’、‘电局’之类的伪装点一样。不过…” 我直视着他,“既然大家现在都算‘坦诚’了一点,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个部门,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就当是…增进一下了解?”
年轻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的态度转变和提出的问题,都在表明一种“合作”或者说“信息交换”的意愿,而非纯粹的对抗。他似乎在权衡利弊。眼前这个自称李安如的男人,神秘、危险,但似乎暂时没有表现出直接的敌意。而且,他显然对“特殊部门”的运作方式有一定了解,甚至可能…接触过类似的存在?
沉默持续了几秒。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