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捧着那个桃子,递到齐天低垂的视线下方。声音很小,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你...你好……吃…吃个桃子吧?”
这声音,这举动,在这片狼藉和沉重的死寂中,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纯粹。
齐天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瞳里映出小野葵那张写满害怕却依然坚持递出桃子的、苍白而倔强的小脸。那双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怜悯,只有最本能的、对一个陷入巨大痛苦生灵的……笨拙关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屏住了呼吸。苏雅捂住了嘴。连黑疫使那枯寂的眼神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一只微微颤抖的、毛茸茸的手伸了出来。不是去砸,不是去撕扯,而是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迟疑,接过了那个桃子。
齐天低头,看着手中那个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桃子。他看了很久,久到我们都以为他又要陷入那种空洞的状态。
然后,他张开嘴,狠狠地、几乎是带着某种发泄意味地,咬了一大口。
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甘甜的汁水顺着他嘴角的毛发流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愤怒、茫然,都随着这桃子的果肉一起嚼碎,咽下去。
当他吃完最后一口,连桃核都嚼碎吞下后,他随手扔掉桃核,用沾着果汁的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抹去汗水,也似乎抹去了某些更沉重的东西。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扫过紧张注视着他的我们,最后落在小野葵身上。那眼神依旧复杂,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法愈合的伤痕,但最深处那层冰冷的死寂,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咧开嘴,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嘶哑:
“俺老孙……让你们看笑话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厚重的阴云!
苏雅的眼圈瞬间红了,她几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齐天毛茸茸的胳膊,声音哽咽:“猴哥!你吓死我们了!”
黑疫使干咳一声,别过脸去,但枯槁的嘴角似乎也向上牵动了一下。
而我,感觉胸口那块堵了两天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一股巨大的酸涩和狂喜冲上鼻尖。我走过去,重重地捶了一下齐天的肩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笑骂的叹息:
“你这老家伙!砸坏的东西,从你以后的桃子里扣!”
齐天没有反驳,只是任由苏雅抱着他的胳膊,眼神望向窗外。京都的天空依旧灰蒙蒙,但他眼中那几乎熄灭的金色火焰,正在一点点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重新燃起。那火焰里,不再是单纯的暴戾和毁灭,而是沉淀了痛苦与背叛之后,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决绝的东西在凝聚。
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我们每个人的耳中:
“这笔债……俺老孙记下了。掀了这天……就从那些叛徒和幕后的杂碎开始清算!”
客厅里沉重的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带着疲惫的轻松。
苏雅抱着齐天的胳膊又哭又笑,黑疫使难得地没再念叨枯寂,而是捻着不存在的胡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齐天眼神里的空洞被一种沉淀后的决绝取代,那微弱的金色火焰顽强地燃烧着。我看着这一幕,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浓重倭语口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安……安如桑?”
我转头,看到小野葵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不安。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她用倭语问道,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们刚才说的话……我……我完全听不懂……”她指的是我们全程用中文的交流,“还有……苏雅姐姐她……她怎么能……变出水?还有冰?黑先生……我见过一次,他也很奇怪……这位毛茸茸的先生……他……他刚才……太可怕了……”她越说声音越小,眼神里充满了世界观被颠覆的茫然,“你们……你们是超人吗?还是……神仙?”
我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妙!刚才只顾着刺激齐天让他发泄出来,苏雅情急之下动用了符箓之力凝聚冰雕,这在普通人眼里绝对是惊世骇俗!小野葵虽然卷入了这场神魔棋局的核心,甚至她整个家族的悲剧都是被蛟魔王一手安排的命运棋子,但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一个经历了太多不幸、努力挣扎求生的普通女孩。
冷汗瞬间从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