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片被诅咒的海域。让她回到学校那个相对正常的环境里,时间会冲淡一切,或者至少让她学会在悲伤中麻木地活下去。这样,她就不会再成为我的“麻烦”。我的责任,就算是暂时了结了。至于这片海、那个“海神”,是我的事,与她无关。
第二天一早,我将小野健太郎的骨灰罐仔细包裹好,交给小野葵。没有告别,没有多余的言语。林风开着车,载着我们驶离了死寂的海见町。破败的渔村在倒车镜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蜿蜒的海岸线后。
小野葵抱着那个冰冷的骨灰罐子,一路上都跟丢了魂儿似的,缩在车后座,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飞逝的景色。她爷爷下葬时那股强撑着的劲儿彻底散了,现在就像个被抽掉了主心骨的布娃娃。
回到京都,车直接开到了她大学宿舍楼下。我把她扶下车,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罐子塞回她手里。她抱着罐子,手指关节都攥得发白,回头看我,那眼神里的茫然和无助浓得化不开,像只被雨淋透、找不到家的小狗。
“上去吧。”我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点,“好好睡一觉。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抱着罐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宿舍楼。看着她那小小的、仿佛被巨大悲伤压垮的背影消失在门洞里,我心里那点烦躁又悄悄冒了头。带她回来,让她离开那个鬼地方,这事儿算告一段落了。至于那老头儿…唉,人死如灯灭,小野葵能慢慢走出来就好。我捏了捏眉心,示意林风开车。
老板,暗河在京都的据点已经安排好,海见町那边也留了人手继续监控龙三角…”林风一边开车一边汇报。
“嗯。”我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送我去酒店。暂时不要打扰我。”
“是。”
酒店顶层的套房宽敞得有点空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都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人间烟火。可我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塞了团浸了海水的棉花,又沉又冷。蛟魔王那片冰冷的鳞片在口袋里硌着我,清源道人那封语焉不详的信就摊在桌上,像一张通往深渊的邀请函。
时间!最要命的就是时间!跟苏雅他们扯的谎,说朋友那边三五天就能搞定。现在海见町折腾一圈,两天没了!满打满算,就剩一天多!我盯着那片深青色、边缘带着诡异暗金纹路的鳞片,脑子里各种念头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自己再潜一次龙三角?上次有齐天、黑疫使和苏雅,都打得够呛,这次单枪匹马,下去喂鱼吗?让林风调集暗河所有资源强攻?动静太大,别说天庭西天的眼线,光是倭国官方就够喝一壶的,而且那片鬼海的邪门,普通人去多少填多少!找黑疫使翻译鳞片上的梵文?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死了。不行,鳞片的事现在绝对不能露,齐天那一点就炸的炮仗性子知道了还得了?更别说时间根本来不及!
越想越躁,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灰缸都快堆成小山了。窗外的天从墨黑变成鱼肚白,又渐渐亮堂起来,阳光刺眼地照进来。我依旧像个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里那团乱麻非但没解开,反而越缠越紧。烦躁和一种罕见的无力感像冰冷的藤蔓,缠得我喘不过气。
“叮铃铃——!”
中午时分,尖锐的手机铃声像根针,猛地扎破了房间里的死寂。我烦躁地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小葵”的名字。
刚接通,小葵那带着巨大惊恐、哭腔、还拼命压低的声音就冲了出来,背景是震耳欲聋的嘈杂音乐和乱哄哄的人声:
“安…安如桑!救救我!我在…我在之前打工的那个酒店!回来办离职手续…那个…那个少东家!他喝多了!堵着更衣室门不让我走!他…他动手动脚!我…我躲进女洗手间了…门反锁了…他还在外面砸门!安如桑…我好怕…呜…”
恐惧、无助、绝望,顺着电线爬过来,像冰水浇头。
操!一股暴戾之气“噌”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是愤怒那个不知死活的少东家,是愤怒这他妈没完没了的破事!刚把她送回学校,以为能让她暂时脱离这滩烂泥,结果转头就掉进更恶心的坑里!这狗屁的世界,怎么总有这种不知死活的杂碎在阴暗处蠕动!
“位置,发过来。”我声音冷得能掉冰渣,自己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压不住的戾气。
“好…好!马上!”小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手机一震,定位信息跳了出来。
我一把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几步冲到门口,拉开房门。林风就住隔壁。我抬手,指关节带着火气,“砰砰砰”地砸在那扇厚重的实木门上,力道大得门板都在颤。
“林风!”我吼了一嗓子,声音又冷又急。
门几乎是瞬间就开了。林风显然没休息,穿戴整齐,眼神锐利得像鹰。看到我阴沉得快滴水的脸色,他一句废话没有。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