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心地、尽可能轻柔地将那漂浮的半截遗体打捞上来,平放在快艇尾部临时铺开的防水布上。
我走上前,蹲下身。海腥味混合着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弥漫开来。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残躯,看着那狰狞的、仿佛被野兽撕咬开的腰部断口,我的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伤口…这手法…和小野葵奶奶当年的死状,如出一辙!
海坊主明明已经被我们彻底消灭了!它的核心都被我吞噬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难道真如清源道人所言,海坊主只是“看门狗”?真正的“海神”,那个需要童男童女献祭、能用如此残忍手段惩罚信徒的恐怖存在,依然潜藏在这片深海的某个角落?!
愤怒如同冰冷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但看着这具残破的遗体,看着林风等人肃穆而隐含悲痛的眼神,我强行将那股毁灭的冲动压了下去。
“确认身份了吗?”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林风蹲在另一边,小心地检查着遗体的特征,重点看了看那干枯的右手。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基本确认,是小野健太郎。右手食指和拇指关节处的旧伤疤痕,特征吻合。”
果然…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脑海中浮现出老人浑浊却充满托付的眼神,浮现出他最后对小葵说的那些如同遗言般的话语…他果然是以这种方式,“去见”他那个同样死于“海神”之手的妻子了。用自己的命,去平息那未知存在的“怒火”,妄图换取小葵的安全。
愚蠢!悲壮!却又充满了底层凡人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恐怖时,最绝望的挣扎!
“老板…”林风看向我,等待指示。是带回去,还是…按照渔民的传统海葬?
我睁开眼,眼底的赤金色光芒一闪而逝,随即被深深的冰冷覆盖。我站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那残破不堪的遗体上,遮住了那狰狞的伤口。
“收殓好。”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带回去。”
“是!”林风立刻应道,指挥手下进行细致的包裹处理。
快艇引擎重新发出低吼,调转船头,朝着海见町的方向驶去。来时带着沉重与探寻,归时却载着冰冷的死亡与更加深邃的谜团。
我站在船头,迎着冰冷刺骨的海风,望着那片吞噬了禺狨国、吞噬了小野葵爷爷奶奶、也隐藏着真正“海神”的墨黑色海域。蛟魔王的鳞片在口袋里散发着持续的、冰冷的悸动。
清源道人的信,蛟魔王的鳞片,禺狨王的石碑,还有眼前这血淋淋的“海神”印记…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血债,都指向了这片深海的更深处,指向了那个所谓的“归墟之眼”和“被遗忘的战场”。
小葵…我该如何告诉你这个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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