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我将手臂从她紧握的衣襟和温软的身体下抽离出来。 这个动作轻柔得如同剥离粘在伤口上的纱布,却带着一种抽离物理接触却永远无法抽离责任的沉重感。仿佛被抽走的不是手臂,而是某种无形的枷锁,却留下了更深沉的烙印。
门外,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深海的阴影,与掀天的誓言,都在无声地迫近。
我站在狭窄的洗漱台前,用冷水用力搓着脸,试图洗去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复杂。镜子里的人,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眼神却比昨夜更加沉凝。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小野葵也醒了。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我,脸上立刻扬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点迷糊却异常开朗的笑容:“早啊,安如桑!今天天气真好!”
她的声音清脆,眼神明亮,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献祭、那些汹涌的泪水和绝望的祈求,真的只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梦。那份刻意为之的开朗,像一层薄薄的釉彩,覆盖在易碎的瓷器上。我没有点破,只是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应:“早,小葵。收拾一下吧,车快到了。”
早饭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平静。小野爷爷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吃着,偶尔抬眼看看我们,浑浊的眼底深处是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小野葵则表现得像个即将返校、对家依依不舍的普通学生,絮叨着京都的课程和打工的安排,只是那笑容的弧度,总让人觉得有些用力过猛。
饭后,拜别小野爷爷。老人站在檐廊下,拄着拐杖,身形在晨光中显得有些佝偻。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话,只是那眼神里的托付比任何言语都沉重。又看向小野葵,目光慈祥而复杂:“葵…好好上学,听安如君的话。”
“知道啦,爷爷!你要按时吃药哦!”小野葵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上前抱了抱爷爷,然后飞快地转过身,似乎怕泄露眼底的情绪。
我和她并肩走出小院。清晨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拂着渔村狭窄的村道。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和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村口,一辆低调的黑色丰田阿尔法静静停着。车窗降下,露出林风那张精干沉稳的脸。他推开车门下来,身姿挺拔,穿着合体的深色便装,对着我微微躬身:“先生,都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转向身边有些局促的小野葵:“小葵,这位是林风,我的…同事,负责我们回京都的行程。” 我没有介绍暗河,这名字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和黑暗。
“林、林先生您好!我是小野葵!给您添麻烦了!”小野葵连忙鞠躬问好,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好奇。
林风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温和笑容:“小野小姐客气了。请上车。”他动作利落地接过我背上的背包,又自然地接过我手中属于小野葵的行李箱,打开宽大的后备箱放好。随即走到后座门边,替我拉开了车门。
我示意小野葵先进去。她有些新奇地看了看这辆低调却透着奢华感的车,弯腰钻了进去。我紧随其后,坐在她旁边。林风关好门,坐进副驾驶。驾驶位上另一位穿着同样深色便服的暗河成员一言不发,平稳地发动了车子,驶离了这片浸透着血泪与短暂温暖的渔村。
车子驶上通往京都的主路。林风的声音从前排传来,语调平稳:“先生,第一站?”
“先去京都大学。”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海景,语气平淡,“送小野小姐回学校。”
“明白。”林风应道,没有多余的问题。
小野葵坐在我旁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也看着窗外,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车厢里一时间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空调出风的细微声响。那份刻意维持的开朗,在狭小的空间里似乎有些难以为继。
车子驶入京都,熟悉的都市景象取代了海边的空旷。抵达京都大学时,正值上午,校园里人来人往,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车子在学生宿舍区附近停下。
林风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小野葵的行李。我推门下车,对小野葵说:“走吧,送你到楼下。”
她愣了一下,似乎想拒绝,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谢谢安如桑。”
我提起她那个略显陈旧的行李箱,林风本想代劳,被我一个眼神制止,和她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周围是抱着书本、谈笑风生的学生。小野葵微微低着头,脚步不快。这一刻,她仿佛褪去了海见町的沉重,也收敛了刻意伪装的活泼,更像一个回归自己世界的普通大学生,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到了她宿舍楼下,我将行李箱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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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这里吧。”我看着她,“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学业别耽误。有事…”我顿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打我电话。” 这个号码是暗河提供的、经过多重加密的普通号码,对她而言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