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空间,拥挤,甚至有些混乱,却充满了最真实、最温暖的烟火气。那是“家”的味道。是漂泊的灵魂短暂停靠的港湾。是许仙、项羽、刘邦、苏雅和我,这几个被命运捉弄、因仇恨或机缘聚在一起的“怪人”,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里,彼此依偎取暖的光。
画面如此清晰,仿佛就在昨日。许仙被油烫到时龇牙咧嘴的表情,项羽豪迈的笑声,刘邦狡黠的眼神,苏雅忙碌的身影,还有那满屋子的饭菜香……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记忆深处,此刻翻涌上来,带着灼人的温度,与眼前这异国酒店套房的空旷、冰冷和压抑的沉默,形成了残忍的对比。
许仙不在了。项羽不在了。刘邦不在了。
只剩下我和苏雅,带着满心伤痕和刻骨的仇恨,在这陌生的国度,面对着一个如同幽灵般难以捉摸的敌人。身边是桀骜的齐天和沉默的黑疫使,还有一群刚刚才真正交付了忠诚的暗河兄弟。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几乎让人窒息。我猛地睁开眼,用力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头的哽噎和眼底的潮热。窗外的京都灯火依旧璀璨,那些喜庆的红色装饰在视线里却显得模糊而刺眼。
“老板?”林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察觉到了我情绪的剧烈波动。苏雅也担忧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柔软。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喉咙有些发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都辛苦了。这一周,大家都不容易。”
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脸庞。齐天虽然烦躁,但眼神深处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或许也在想他的花果山,想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喧嚣?黑疫使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微微垂下的眼睑,似乎也泄露了一丝身处异乡的疏离。暗河的兄弟们更是眼带血丝,强打精神。
“探查到此为止。”我定了定神,强行将翻涌的思绪压回心底最深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暗鸦藏得太深,常规方法找不到。我们需要转换思路,等待时机,或者……引他出来。”
“怎么引?”齐天立刻来了精神,眼中凶光闪烁。
“还没想好。”我坦诚道,“但继续这样大海捞针,除了消耗我们自己,没有意义。大家先好好休整两天。快过年了,”我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林风,给兄弟们发三倍奖金,安排轮休,让大家也放松放松,感受一下倭国的年节气氛。我们……也给自己放个假。”
林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用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郑重地点头:“是,老板!我这就去安排!”
齐天撇撇嘴,嘟囔着:“放假?俺老孙倒想看看这倭国过年有啥好吃的!”黑疫使则沉默地点点头,似乎对“放假”这个概念并无异议,或者说,他需要时间消化和分析这一周收集到的所有信息。
众人陆续起身回房。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苏雅。
窗外,不知哪家店铺隐约传来了喜庆的音乐声,更衬得房间里一片寂静。我靠在沙发上,疲惫如同实质般包裹着全身。苏雅默默地依偎过来,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想家了?”她轻声问,声音温柔得像羽毛。
我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了她温软的身体,仿佛要从这唯一的依靠中汲取对抗冰冷现实的力量。
年关的脚步,却带着无声的重量,一步步踏在心头。
休整的命令下达后,套房里紧绷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些许,但随之弥漫开来的,却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东西——一种身处异国他乡,年关将近时无处安放的寂寥。
接下来的两天,名义上是“放假”,却更像一种无处可去的茫然。林风很用心地安排,试图让大家感受倭国的“正月”氛围。
我们去了京都香火最盛的伏大社,参与民俗活动。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穿着和服盛装的家庭,年轻的情侣,虔诚的老人,汇成一股庞大而喧嚣的洪流,涌入那朱红色的千本鸟居隧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线香气、食物的香气(各种小吃摊贩林立)以及人身上散发的热气。人们摇动着粗大的麻绳,撞击着巨大的铃铛,发出“铛——铛——”的悠长回响,然后双手合十,闭目祈祷,脸上带着对新年的希冀与肃穆。
这热闹是真实的,也是隔膜的。
齐天皱着眉,被挤得烦躁不堪,对那震耳欲聋的铃声和鼎沸人声嗤之以鼻:“吵死了!拜这泥胎木偶有啥用?俺老孙当年……”他话没说完,似乎想到了花果山那些同样虔诚叩拜他的小猴子们,眼神黯淡了一下,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烦躁地用晾衣杆拨开挡路的人,引来几声不满的惊呼,又被暗河的兄弟迅速化解。
黑疫使站在汹涌的人潮边缘,墨蓝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视着这片被凡人信仰填满的空间。
他像一块投入沸水中的寒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那些祈愿的声浪,那些燃烧的香火,在他眼中或许只是驳杂无序的能量波动,与西天那宏大、冰冷、秩序森严的信仰体系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