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疯狂颠簸,最终在一片荒凉的草甸边缘急刹停下。车灯刺破浓重的暮色,照亮了前方令人心胆俱裂的景象。
野马川畔,荒草萋萋,暮色如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瘫倒在地、被粗糙绳索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刘邦和孙二娘。他们嘴里塞着破布,脸上布满尘土和惊恐。看到我们冲下车,刘邦猛地瞪大了眼睛,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疯狂地扭动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响,眼神里是撕心裂肺的警告——快走!
视线猛地转向另一边,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虞小曼!她被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看不清面容身影的人死死扼住了纤细的脖颈!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被提得几乎离地,双脚无力地蹬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从她惊恐绝望的眼眶中汹涌滑落,在暮色中闪着微弱而凄楚的光。
而在虞小曼脚边不到两米的地方,项羽那魁梧如山的身躯,竟如同被抽去了脊梁般瘫软在冰冷的草地上!他嘴角淌下刺目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一只手死死捂住肋下,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却只是徒劳地让身体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嘶声。
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黑袍人扼住虞小曼的手,那目光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痛苦,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显然,他独自赶来,已经与黑袍人交过手,并且遭到了重创!
“呵……” 一声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冷笑,从那黑袍的兜帽深处传来,打破了死寂。那黑袍人似乎完全无视了我们这些新来的闯入者,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纯粹的讥讽:“没想到啊……这凡尘蝼蚁间,那点可笑又可悲的情谊,分量倒是不轻。你们看看,为了这么个女人,堂堂‘霸王’,竟也肯拖着残躯爬过来送死……真是,滑稽。”
“王八蛋!放开她!” 我目眦欲裂,胸口的剧痛和眼前的景象让我不顾一切地怒吼出声。
许仙一步上前,将我挡在身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冰锥,死死锁定黑袍人,声音沉冷:“你就是那通幽阁主?”
黑袍人似乎连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那只没有扼住虞小曼的手,朝着我们的方向,轻轻一挥袍袖!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巨锤,瞬间轰然而至!
“噗!”“噗!”“噗!”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许仙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几米外的草地上,嘴角瞬间溢出一缕鲜血,眼镜也歪斜地滑落。
苏雅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被那股力量直接掀翻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脸色煞白,痛苦地蜷缩起来。
而我,更是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搅碎!胸口那嵌入瓷片的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瞬间一黑,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意识都模糊了一瞬。胸前的绷带,迅速被温热的液体浸透。
黑袍人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他那只挥出的手缓缓放下,宽大的袖袍垂落,重新将视线聚焦回脚下挣扎欲起的项羽身上。那兜帽的阴影深处,似乎有两道冰冷的目光投射下来,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兴趣。
“好了,碍事的虫子暂时安静了。” 那干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项籍,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臣服,杀了刘邦,或者,亲眼看着她……在你面前,一点一点……化为枯骨。” 他扼住虞小曼脖颈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了一分。
虞小曼的身体猛地一僵,窒息让她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泪水流得更凶了。
“不——!” 项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头,染血的脸庞扭曲如恶鬼,死死瞪着那高高在上的黑袍身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停止了呜咽。
他染血的脸庞扭曲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痛苦挣扎的虞小曼,又猛地扫过不远处疯狂摇头、目眦欲裂的刘邦。那眼神里,是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抉择。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项羽那如山般的身躯,开始动了。他不再试图站起,而是用那只还能动弹的手臂,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拖着重伤的残躯,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挪动着。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塌陷的肋骨,让他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冷汗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但他没有停下,最终,在黑袍人脚下,在虞小曼痛苦的目光中,他……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