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教授!
他看起来比我们还要狼狈十倍,脸上、手上布满了被树枝刮擦和泥土沾染的污痕,眼神空洞,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项羽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别…别杀我…别杀我…” 他声音嘶哑地喃喃着,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陈教授?!” 苏雅惊呼出声,赶紧上前一步,“是我们!李医生!苏雅!别怕!”
陈教授浑浊的眼睛聚焦在苏雅脸上,似乎认出了她,紧绷的身体稍微松懈了一点,但恐惧依旧占据着主导。“是…是你们…你们也…也进去了?” 他声音发颤,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黑黢黢的洞口,仿佛里面藏着吃人的恶魔。
“先离开这里!” 我打断他,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您还能走吗?”
陈教授麻木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惊吓过度,腿脚发软。
刘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走过去一把架起陈教授的另一边胳膊:“走走走!老子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再待一秒了!教授,您老福大命大啊!怎么就您一个跑出来了?您那几个学生…”
提到学生,陈教授身体猛地一抖,眼神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淹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哽咽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疯狂地摇头。
“行了邦哥!先出去再说!” 我喝止了刘邦的追问。陈教授能活着出来,已经是奇迹,那洞里的惨状,我们亲眼所见。
项羽不再说话,重新扛起许仙,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刘邦架着魂不守舍的陈教授,我和苏雅互相搀扶着,一行人跌跌撞撞,终于离开了那片被扭曲怪树和无形恐怖笼罩的死亡谷地。
回到停车的盘山公路旁,天已经完全黑的不行了。冰冷的山风吹过,带走了一些身上的污秽气息,却带不走心底的沉重和寒意。
我们把许仙小心地安置在SUV的后排,他依旧昏迷,呼吸微弱。陈教授蜷缩在另一角,裹着毯子,眼神呆滞地望着车窗外浓重的黑暗,身体还在轻微地发抖。我和苏雅挤在中间一排,疲惫得像散了架。
项羽坐在副驾,闭目养神,但身体依旧绷紧,像一头随时准备暴起的猛兽。他身上的伤口被绷带草草包扎着,隐隐透出血迹。
刘邦发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山野间格外刺耳。
“回城?” 刘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后怕。
“回城!” 我斩钉截铁。许仙需要专业的救治,陈教授需要心理干预,我们都需要休整。更重要的是,那块诡异的“黑石”…它还在那洞里!我们得回去,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会带来什么后果!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灯撕破浓重的黑暗。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许仙微弱的呼吸声。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没有人能真正放松。洞窟里那搏动的暗红巨茧、被吞噬的学生、许仙惨烈的搏命、以及最后那块散发着不祥混合气息的“黑石”…如同最恐怖的梦魇,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安如…” 苏雅靠在我肩膀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担忧,“我爸那边…还有周教授的古曼童…城里的情况…”
我握紧她的手,心里沉甸甸的。是啊,洞里的“心脏”似乎被“解决”了,虽然方式诡异且后患无穷,但城里的“血管”和“节点”呢?那些被污染催生出的邪物呢?苏父身边出现的古曼童事件,说明污染已经渗透到了我们最亲近的人身边!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车灯照亮又迅速没入黑暗的山林,一种比面对老道时更加庞大、更加深邃、更加不可名状的阴影,正沉沉地压上心头。天庭…宇宙之外的恶意…腐烂的神骸…被吞噬的“神仙”傀儡…还有那新生的、未知的“黑石”…
这盘棋,我们这些棋子,真的能掀翻吗?
车子碾过最后一段坑洼的县道,终于驶上了回城的高速。窗外的黑暗被路灯和远处城市的霓虹驱散,熟悉的钢筋水泥森林轮廓出现在视野里。明明是回归文明的象征,车厢里的气氛却依旧沉重得能拧出水。
许仙在后排依旧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得像台设定好的机器。
陈教授蜷缩在角落,裹着毯子,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飞逝的光影,偶尔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哆嗦一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
项羽闭目靠在副驾,身上的绷带洇出暗红,眉峰却锁得死紧,仿佛在睡梦里也跟什么东西较着劲。苏雅靠着我肩膀,疲惫得眼皮打架,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我的衣角,泄露着不安。
回到熟悉的街区,已是后半夜。
心理咨询室的招牌在寂静的夜色里亮着温暖的灯光,像座孤岛。
陈教授告辞,项羽把许仙安顿在休息室的床上,刘邦自告奋勇守着,说怕许仙半夜梦游拆房子。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