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一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吐槽着刘邦项羽要是知道见家长这么“刺激”会是什么表情,畅想着怎么用“苏父赠书”这事回去狠狠显摆(主要是气许仙),车子开回了熟悉的街区。心理咨询室的招牌在夜色里亮着温暖的灯光。
停好车,刚走到店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刘邦标志性的、油腻中带着炫耀的大嗓门:
“……你们是没看见二娘今天那个眼神!那叫一个柔情似水!我给她削的苹果,那皮儿,薄得能透光!她夸我‘邦哥,你这手艺,不开个水果摊可惜了’!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这叫爱的鼓励!”
然后是许仙那魔性的、能掀翻房顶的狂笑:“哈哈哈哈!邦哥!醒醒!二娘姐那明明是嫌弃你削个苹果还嘚瑟半天!还水果摊?你那苹果最后不都进你自己肚子了吗?哈哈哈哈!”
以及项羽低沉但异常清晰的、带着点困惑和不满的嘟囔:“刘季,休要聒噪!孤…我正在研究这‘婆媳矛盾第三十八计:以退为进’的关键时刻!这岳母步步紧逼,儿媳隐忍不发,其中必有深意…”
我和苏雅对视一眼,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同时推开了门。
得,烟火气(和噪音污染)十足的日子,又回来了。至于苏叔叔那本“恐怖成仙故事大全”?
嗯…先拿来给苏雅当睡前故事吧,哈哈哈哈哈!
今天那顿“学术惊悚片”外加“见家长大考”消耗太大,苏雅这丫头沾枕头就着,呼吸均匀,睡得那叫一个香。我给她掖好被角,自己倒是精神了,躺床上刷手机都觉得没劲。目光扫过床头柜,落在那本苏叔叔送的、皮子都磨得发亮的笔记本上。
啧,成仙故事大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看睡前恐怖小说了。
我顺手捞过来,沉甸甸的。翻开,一股旧纸和墨水的味儿。苏叔叔的字迹工整得有点刻板,密密麻麻,还贴着各种泛黄的剪报和拓片复印件。跳过前面那些相对“温和”的传说,手指在纸页间滑动,停在一个标题上:
【唐·天宝年间·山南道·“树仙”异闻】
故事讲的是天宝年间,山南道一个偏僻山村。村里有棵千年老槐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不知从何时起,村中流传:若能得老槐树“认可”,便能借其“仙根”脱胎换骨,立地成仙。
怎么得认可?方法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需在月圆之夜,赤身自愿走到树下,以背紧贴树干,保持虔诚,一动不动。若心诚,老槐树的根系便会如同活物般,从地下悄然钻出,缓缓刺入人的脚心、腿骨、脊椎……直至穿透天灵盖!
笔记里引用了一段残缺的县志描述:“……根如赤蛇,钻肉噬骨,受者面现狂喜,谓‘仙气灌顶’,不呼痛,反诵祷词不止……及至根透颅顶,人立僵毙,面含笑,通体渐与树皮同色,化入树身,唯留人形凸痕于树干之上,谓之‘登仙印’……”
我手指有点凉。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那画面:寂静的月夜,一个人影虔诚地贴在老槐树上,无数湿冷滑腻的树根像蛇一样缠绕上来,刺破皮肤,钻进骨头,从脚底一路贯穿到头顶……那人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狂喜笑容,仿佛在享受极乐!最后,整个人像被树吃掉了一样,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嵌在树干里的人形浮雕……
疯子!绝对的疯子!这哪是成仙?这他妈是给树当活体肥料!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卧室的暖气好像不太够。赶紧往后翻,想找个不那么“物理穿刺”的。
下一个故事标题更短,也更渗人:
【宋·汴梁·“镜仙”】
说的是北宋汴梁城里,有个富商痴迷成仙。不知从哪个邪门道士那里弄来个古法:寻一面百年以上的青铜古镜,置于暗室。然后……亲手杀死自己最亲近的至爱之人,以其心头热血涂抹镜面!
笔记里冷冰冰地记载:“……商杀其爱妾,取心头血热涂镜。初,镜面血污狼藉。须臾,血竟渗入镜中,镜面光洁如新,唯镜中映出之影,非商本人,乃一模糊仙宫轮廓,中有绰约仙子招手。商大喜,谓‘仙路已开’,遂屏退左右,独处暗室,对镜盘坐,日夜以自身精气供养镜中‘仙影’……”
后面呢?没了?我皱眉往下看。苏叔叔在旁边批注:“据野史载,月余后,仆从破门而入,见室中唯余一具枯槁干尸,形销骨立,面贴镜面而死。镜中影像依旧,然仙宫仙子皆化作狰狞鬼面。镜面光洁,不染尘埃。”
干尸?对着镜子变成干尸?那镜子里招手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子!是吸人精气的恶鬼!这富商亲手杀了爱人,用血开了个通往地狱的窗口,还傻呵呵地把自己当祭品喂了进去!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为了个虚无缥缈的“仙”,杀妻证道?把自己活活吸干?这执念已经扭曲成什么样子了?
手指有点抖,我又翻了一页。这次是个更偏门的:
【元·大都·“画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