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蹭地站起来,脸上那点油滑瞬间被戾气取代,指着还在鬼叫的手机和平板破口大骂:“他妈的!拉二胡的死瞎子!阴魂不散是吧?!有种滚出来!老子当年砍白蛇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娘胎里听戏呢!装神弄鬼吓唬谁?!”
项羽的反应比我预想的更暴烈。他根本没管掉在地上的玉米,那魁梧的身躯像炮弹一样弹起来,浑身肌肉贲张,眼珠子都红了。不是恐惧,是纯粹的、被彻底激怒的杀意!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不像人能发出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霸王龙,猛地抄起屁股底下那把沉实的铸铁户外椅!
“鼠辈!安敢如此!!” 他怒吼着,全身的力量灌注到手臂上,那几十斤的铸铁椅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被他当成攻城锤,狠狠砸向还在播放二胡声的手机和平板!
“羽哥!别!” 许仙的喝止慢了一步。
轰!咔嚓!
可怜的电子设备瞬间粉身碎骨!零件和碎片四散飞溅!刺耳的二胡声也戛然而止,被这暴力的物理终结掐灭了。
院子里死寂一片。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还有项羽粗重的喘息。他赤着脚站在一地狼藉里,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凶戾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仿佛那无形的敌人就藏在阴影里。
我浑身冰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不仅仅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音,更因为刚才眼角瞥见的那一幕——许仙那尊昂贵的龙涎香薰炉,里面的香块……熄灭了!一缕扭曲的青烟残影,像垂死的手指,不甘心地伸向空中,然后彻底消散。
这老东西他妈的不耐烦了!他要下狠手了!
许仙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难看。眼镜也挡不住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和冰冷的怒火。他没看地上电子设备的残骸,也没看暴怒的项羽,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尊熄灭了的小小香炉上,仿佛那比什么都重要。他快步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探入微温的香灰中,捻了捻,又放到鼻尖下嗅了嗅。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凝重。
“老许?” 我声音发颤,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香……怎么了?”
许仙缓缓直起身,手指上沾着灰白的香灰。他看向我,又扫过一脸凶相、紧握着拳头仿佛随时要再砸点什么的项羽,还有虽然骂骂咧咧但眼神里也透出惊疑的刘邦。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结了冰:
“不是自然熄灭。是‘炁’被强行抽走了。龙涎香性通灵,艾草桃木驱邪……它像一层微弱的防护罩。现在,罩子……破了。”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刺破黑暗,“他在告诉我们,前戏结束。接下来,是正餐。”
“正餐?!” 刘邦怪叫一声,一脚踢开脚边的手机碎片,“老子管他正餐邪餐!有本事当面锣对面鼓地干!躲在暗地里拉二胡算个鸟本事!项大个儿,你说是不是?!”
项羽没说话,只是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如同闷雷。他弯腰,不是去捡椅子碎片,而是从那堆电子垃圾里,精准地扒拉出他那块“通古斯陨石”——刚才砸东西时被他下意识护在怀里。他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神里的狂暴稍稍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背水一战的凶光:“哼!既如此,便叫他来!孤倒要看看,是尔等邪术诡谲,还是孤手中之石,更近天道本源!” 他这伪科学信徒的架势,此刻竟透出一种玉石俱焚的悲壮。
许仙没理会他们的狠话。他走到我面前,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我苍白惊恐的脸。“老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撞进我的耳膜,“怕吗?”
怕?我他妈快吓尿了!那二胡声还在脑子里嗡嗡回响,香炉熄灭的画面和白安茹被佛光吞没前的雨声重叠在一起,大明深宫里冰冷的绝望感像毒蛇一样缠上来……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怕就对了。” 许仙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他就是要你怕,要你崩溃,要你彻底绝望,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从安茹,到大明三十多年,再到羽哥邦哥,再到刚才……他一步步,就是要磨掉你身上所有属于‘人’的东西。”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血淋淋的恐惧,“但你别忘了,你身边站着的,是西楚霸王项羽,是汉高祖刘邦,是我许仙!”
他猛地抬手,指向杀气腾腾的项羽,指向一脸狠劲的刘邦,最后指向他自己。
“我们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哪一个,不是在绝境里挣扎求存,咬着牙活到今天的?他想要你的恐惧?想要你的绝望?” 许仙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好!那就给他!但不是他要的那种!”
他一把抓住我冰冷发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
“把你的恐惧!你的愤怒!你他妈所有的不甘心!所有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