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言辞,只是伸出手,用力地、重重地拍了两下我的后背,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安如,”刘邦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不容置疑的笃定,“听着。大风大浪,老子见得多了!鸿门宴上,刀都架脖子上了,老子该吃吃该喝喝!被项羽那大个儿撵得跟兔子似的,老婆孩子都丢过,老子不也挺过来了?掉下水道差点喂了老鼠,现在不也活蹦乱跳?怕个鸟!”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那老瞎子玩阴的,不就是想看你垮掉吗?咱偏不!他想断咱兄弟情分?门儿都没有!咱几个,绑一块儿几千年道行(他指了指许仙和自己,又指了指项羽),还斗不过一个拉二胡的瞎子?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他指了指项羽)!钱没了,有富豪(他指了指许仙)!主意没了,还有你哥哥我呢!”
他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脸上又露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却充满了力量:
“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哭完了骂完了,给老子挺直了腰杆!店还得开,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他想玩?咱就陪他玩!看谁玩死谁!”
许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项羽的暴烈誓言,听着刘邦市侩外表下透出的、属于开国君王的坚韧与智慧。他拿起茶几上那个牛皮纸信封,走到我面前,没有多言,只是将信封轻轻塞进我手里。他的目光透过镜片,深邃而复杂,里面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一种沉重的、并肩的觉悟和无声的承诺——风暴将至,但我们会一起面对。
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片。
我颤抖着手,在项羽和刘邦目光的注视下,在许仙无声的支撑下,撕开了封口。
里面滑出一张裁剪得整整齐齐的、泛着微黄光泽的……
甲骨拓片。
拓片上,几个极其古老、扭曲的符号,在灯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而在拓片的背面,用极其细小的、却清晰无比的现代钢笔字,写着三个字:
“他在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我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浓重的夜色中,仿佛有无数的眼睛,正透过玻璃,无声地、贪婪地窥视着这间小小的、亮着温暖灯光的心理咨询室,以及里面每一个挣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