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太后请您入宫议立郕王。” 来传旨的小太监声音发抖。我望着案头散落的邸报,上面 “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的字样被泪水晕开,突然想起朱瞻基临终前颈间的紫斑,原来他当年在大同埋下的因果,终究在土木堡开出了血色的花。
次月,朱祁钰登基的诏书送到时,我正在给张辅修衣冠冢。碑文中 “力战殉国” 四个字,是用他儿子的血混着朱砂写的。远处,瓦剌的马蹄声隐约可闻,而曾经那个在文华殿问我 “忠孝怎么写” 的少年皇帝,此刻正穿着单衣,在瓦剌的毡帐里,望着南方的月亮,不知是否想起了当年教他临帖的先生,和那支被他用小镇纸敲伤的手指。
朱祁钰被抬上皇位那日,我在他暂住的郕王府外站了整夜。自当年目睹他被拖去焚化衣物,我便暗中让汉赵二王残存的旧部扮作庖厨、马夫,十年来从未间断。此刻看着他在孙太后的懿旨里浑身发颤,袖口还沾着洗砚的墨渍 —— 那是我悄悄让人送去的端砚,砚底刻着 \"守正\" 二字。
于谦闯入内阁那日,我正在城头检视城防。这位当年被朱瞻基伤透的铮臣,终究还是不愿山河破碎:\"李大人,瓦剌二十万大军已过居庸关,京城只有十万残兵。\" 他展开的布防图上,红笔圈着我标注的 \"旧火雷埋放点\",正是当年张辅在城墙下的布置。
我从袖中掏出三枚虎头令牌:\"各路大军,听凭于大人调遣。\" 于谦接过令牌时,手指划过我掌心的老茧 —— 那是当年在诏狱握铁链磨出的:“贤弟,又见面了。”
也先的攻城锤撞上安定门时,我正在朱祁钰的临时行宫里。少年皇帝攥着袖口的 \"守正\" 砚,盯着城外的狼头旗发抖:\"先生,当年... 当年皇兄被掳时...\" 我按住他冰凉的手,望着窗外拼死守城的士兵,其中不少人衣甲下绣着小小的 \"诚\" 字 —— 那是我秘密组建的敢死队标记。
于谦在德胜门亲自点燃火雷的瞬间,我忽然想起宣德年间那个雪夜。瓦剌骑兵在火光照亮的夜空里翻飞,像极了当年大同城头的血色。朱祁钰突然起身,将 \"守正\" 砚砸向议事厅的铜钟,钟声里带着破音:\"开仓放粮!全城青壮上城!\" 他眼中闪过的狠戾,竟与朱瞻基当年逼死胡氏时一模一样。
北京保卫战最激烈的三日,我始终守在朱祁钰身边。看着他从那个被拖走的幼童,变成能对着捷报流泪的皇帝,终于明白有些保护,从来不是单纯的守望 —— 就像我藏在他膳食里的金疮药,混着胡皇后的苏合香,终究让他在这场权力的绞杀中,成了另一个握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