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尸山血海、万魔咆哮的绝地,一个如此格格不入的苦行僧,本身就是最大的诡异!
薄叶樱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了这片污浊的血色阴影。指尖微动,几缕粉色的、近乎透明的灵力丝线悄然在掌心凝聚,蓄势待发。是敌是友?还是某种更可怕的存在伪装的陷阱?在这血魂渊,任何一丝大意都可能万劫不复。
她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前移动,每一步都踩在滑腻的血垢上,如同踏在刀尖。距离那枯木和僧人越来越近。
十丈……五丈……三丈……
就在她踏入枯木周围三丈范围的那一刹那!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佛号,毫无征兆地自那跌坐的灰衣僧人口中响起!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穿透时空、直抵人心的力量,瞬间在薄叶樱语识海中炸开!如同暮鼓晨钟,带着无边的慈悲与浩瀚的威严,竟奇异地压制了周围混乱的法则和血煞之气的侵蚀,将枯木周围三丈之地,化作一片短暂而纯净的“净土”!
薄叶樱语如遭重击,凝聚在掌心的灵力丝线瞬间溃散,识海剧烈震荡,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显出身形。她惊骇地看向那僧人。
只见那灰衣僧人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低垂的头颅。
一张布满深深沟壑、饱经风霜、枯槁得如同千年古树皮的脸庞暴露在污浊的光线下。他的双眼……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眼睛!
眼眶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邃、焦黑、仿佛被烈火灼烧殆尽后留下的恐怖窟窿!没有眼球,没有血肉,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然而,就在薄叶樱语目光触及那空洞眼眶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万古的火山,轰然在她体内爆发!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薄叶樱语喉咙里冲出,她再也无法维持隐匿状态,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被强行塞入无数不属于她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记忆碎片!
眼前不再是污秽的血魂渊。
是浩瀚无垠、冰冷死寂的星海深处。
是混沌初开、法则编织的恢弘光网。
是天地初分、万物生灭的无尽轮回。
是无数星辰诞生、燃烧、寂灭的壮丽史诗。
是亿万生灵在时间长河中挣扎、欢笑、哭泣、湮灭的无声悲歌……
她“看”到法则如同冰冷的锁链,贯穿一切,维系着三界的运转,却又如同最严苛的牢笼,禁锢着所有生灵的喜怒哀乐。
她“听”到天道运行的无情轰鸣,宏大、精准、漠然,视万物为刍狗。
她“感觉”到……一种超越个体存在的、俯瞰万古的……孤独。一种融入规则、成为规则、却也因此失去了所有情感波动的……永恒孤寂。
在这些庞大冰冷、几乎要将她意识彻底冲垮的记忆洪流中,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核心,如同不灭的灯塔,顽强地浮现出来:
**吾乃……维系者。**
**法则之网……中枢……容器……**
**天道无情……运行……基石……**
“不……不是容器……”薄叶樱语蜷缩在冰冷的血垢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地面,留下道道血痕。汗水浸透了夜行衣,紧贴在身上。她痛苦地喘息着,意识在庞大冰冷的“天道”记忆和属于“薄叶樱语”的个体情感中疯狂拉扯、撕裂。
“我是薄叶樱语……我是醉月楼的主人……我不是……不是冰冷的法则容器!”她嘶哑地低吼着,像是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要将她彻底抹去的意志。脑海中闪过醉月楼里的觥筹交错,闪过自己慵懒吐出的烟圈,闪过那些或倾慕或憎恨她的目光……甚至,还闪过遥远记忆中,久远到几乎模糊的,属于少女时代、未经世事沾染的、纯粹而羞怯的一抹心动……
这些属于“人”的、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记忆碎片,此刻成了她锚定自身存在的唯一浮木,在冰冷浩瀚的天道洪流中,死死地抓住不放。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裂灵魂般的痛苦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薄叶樱语瘫软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意识渐渐回归,属于“薄叶樱语”的认知重新占据了主导。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媚意横生的眼眸,此刻却深邃得如同经历了万载沧桑的古井。疲惫、痛苦、茫然……但最深处,却燃烧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洞悉一切的冰冷火焰。她终于明白了脚踝上那天罚印记的由来。
她不是被天道惩罚。
她……就是天道本身!或者说,是维系这片天地法则运行的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具象化的“容器”!
旧的、无情的、视万物为刍狗的天道运行了太久太久,早已如同锈蚀的巨轮,内部积弊丛生,濒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