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甬道似乎没有尽头。两侧的石壁变得异常光滑,上面开始出现巨大的、风格粗犷而狰狞的浮雕。那些浮雕描绘着远古的战争场景:脚踏巨龙的战士挥舞着山岳般的巨斧劈开星辰;三头六臂的魔神仰天咆哮,喷吐着焚毁大地的烈焰;无数形态扭曲的妖魔在血海中沉浮挣扎……画面充满了原始的暴虐与毁灭的气息,看得久了,仿佛能听到那远古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与凄厉惨嚎,让人心神摇曳,头晕目眩。
叶轻眉移开视线,不敢多看。她能感觉到,那些浮雕并非仅仅是装饰,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残留的、强大而混乱的意志碎片,无声地散发着精神上的压迫感。越往深处走,这种压迫感便越强,如同实质的水流,不断冲刷着她的神魂。
刑天笔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笔杆顶端那粒暗红宝石依旧死寂一片,没有丝毫反应。这件往日里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利器,在这片死寂的皇陵深处,似乎也失去了灵性,变得和普通的顽铁无异。
终于,甬道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陷入一种更加宏大而压抑的死寂。
这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穹顶高得仿佛没有尽头,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下方,是一片浩瀚的、由无数巨大石棺组成的“棺海”。每一具石棺都大得惊人,如同沉眠的巨兽,由整块巨大的、不知名的黑色岩石雕凿而成,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和厚厚的灰尘。
石棺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着,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隐没在萤石幽光无法照亮的黑暗里。无数微弱如萤火的光芒在棺椁之间或明或灭地飘荡着,那是磷火,是亡者骨骼中逸散出的点点残魂微光,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万籁俱寂。只有叶轻眉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片死者的国度里,显得如此突兀而响亮。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和渺小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站在入口的高台上,望着这片浩瀚的棺海,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无垠死海的尘埃。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召唤感,毫无征兆地从这片棺海的最深处传来!
那感觉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悸动。像一根无形的弦,在她灵魂深处被猛地拨动了一下。冰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渴望?
叶轻眉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这感觉……与昭阳殿上她失控落笔时,那股攫住她的冰冷意志何其相似!甚至更为清晰,更为迫切!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死死地投向那片召唤感传来的方向——棺海的最中心,那片最为幽邃的黑暗。
那里,似乎矗立着一具与众不同的石棺。周围的棺椁在微弱磷火下尚能看清轮廓,唯独它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连飘荡的磷火都远远避开,仿佛那里盘踞着连亡魂都恐惧的存在。
召唤感越来越强,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引力,拉扯着她的神魂,催促着她靠近。
叶轻眉深吸了一口冰冷而腐朽的空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巨大的恐惧,一步一步,踏入了这片沉寂千年的死亡之海。
她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巨大的石棺之间,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积尘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脚下冰冷坚硬,头顶是无尽的黑暗虚空,只有身旁那些如同小山般沉默的石棺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将她吞噬。飘荡的磷火如同幽魂,无声地掠过她的衣角,带来一阵阵透骨的寒意。
召唤感如同无形的绳索,牵引着她,绕过一具具沉寂的巨棺,坚定不移地向着中心区域前进。越是靠近中心,周围的石棺便越显巨大古老,上面开始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刻痕,散发着沧桑而沉重的气息。空气也愈发阴冷粘稠,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终于,她来到了这片棺海的核心。
这里异常空旷,只有一具孤零零的石棺矗立在中心巨大的黑色石台上。石台由九级台阶垒成,台阶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玄奥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在微弱的环境光下,竟隐隐流动着极其暗淡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微光,构成一个庞大而诡异的法阵,将石棺牢牢拱卫在中心。
石棺本身更是惊人。它比周围所有的棺椁都要巨大数倍,通体漆黑如墨,材质非金非石,表面没有任何雕饰,光滑得如同镜面,却又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连飘到附近的磷火都瞬间湮灭无踪,使得它周围的空间呈现出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古老、威严、寂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极端锋锐的煞气,从棺椁中弥漫出来,形成一种实质般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叶轻眉的心头。
召唤感,正是从这具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