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玑子站在不远处,手中的“诛心笔”已经彻底碎裂,化作一捧暗淡的玉粉,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他捂着胸口,嘴角的黑血不断涌出,那并非肉体的伤势,而是本命相连的篡史之器被毁带来的道基崩坏。他死死地盯着叶轻眉,那双曾冰冷无波、洞悉世事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混乱与疯狂!因果被强行修正,篡改的历史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子在他识海中翻腾、切割!
“不……不是这样的……历史……被我……”他嘶哑地低语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周身散发出混乱而腐朽的气息,如同一个正在迅速崩坏、被自己篡改的“历史”反噬的旧日幽灵。他试图凝聚最后的力量,身体却开始变得虚幻、透明,仿佛随时会像他笔下的谎言一样,彻底消散在真实的阳光下。
叶轻眉的目光扫过这两个仇敌,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两粒即将被风吹散的尘埃。她的复仇,在星魂残念融入、心脏归位、篡史笔断裂的刹那,便已完成了。他们的结局,不过是注定的腐朽。
她收回目光,不再停留。握着那支已焕然一新的星辰笔,转身,踏着虚空,一步一步,走向昭阳殿那巨大的、被之前冲击撕裂开的破口。
殿外,晨曦初露。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了帝都上空的烟尘与阴霾,温柔地洒落在她身上,为她染血的素衣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边。脚下,是渐渐恢复平静、但满目疮痍的城池。远处,隐隐传来百姓劫后余生的哭泣与呼喊。
山河犹在,众生未绝。
她站在破殿的边缘,如同站在一个旧时代的废墟与一个新时代的门槛之间。风吹起她鬓角散落的发丝,拂过她冰冷而平静的脸颊。
前世,她为帝,开疆拓土,却未能护住所爱,最终被窃国剜心。
今生,她为傀,受尽操控,在血火中重拾自我,斩断篡史枷锁。
手中笔,曾蘸血为墨,书写弑君之恨。
如今笔锋流转,牵引山河龙气,只为定鼎乾坤,抚平疮痍。
少女的心事,早已在星魂化作星尘融入她神魂的刹那,与那未能宣之于口的眷恋,一同沉淀为支撑天地脊梁的基石。那些属于“叶轻眉”的、隐秘的、带着酸涩与憧憬的少女情愫,终究如同朝露,在血与火的黎明前蒸发消散。留下的,唯有“叶倾天”那如同星穹般浩瀚而冰冷的责任。
她抬起手,星辰笔的笔尖在初升的朝阳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笔尖轻点虚空,并非书写,而是牵引。
随着她的意志,帝都大地下方,那刚刚平息却依旧伤痕累累的地脉龙气,如同受到母亲召唤的游子,丝丝缕缕汇聚而来,在她笔尖之下,凝聚成一滴滴纯粹、温润、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淡金色“墨汁”——山河之精,龙脉之髓。
她开始落笔。
笔锋过处,淡金色的光痕在虚空中凝而不散。不再是巨大的符文,而是勾勒出山川的脉络,江河的走向,城池的轮廓,田野的阡陌……一幅微缩却无比真实的帝国舆图,在她笔下迅速成型!每一笔落下,都仿佛有无形的力量随之注入大地,修复着龟裂的伤痕,抚平动荡的龙气。
坍塌的宫殿废墟间,有嫩绿的草芽顽强地钻出。
干涸的护城河底,有清澈的水流悄然渗出。
惊恐的百姓脸上,茫然渐渐被一丝劫后余生的希冀取代。
她站在破殿的边缘,如同一位最高明的画师,以山河为卷,以龙脉为墨,以星辰笔为引,重塑这片被她与仇敌共同撕裂的大地。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残垣断壁之上,孤独而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笔落下,那幅流转着淡金色光芒的虚空舆图骤然亮起,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温柔的雨露,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脚下的大地,融入了帝都的每一寸砖石,融入了万里山河的脉络之中。
帝都的震颤彻底平息了。一种深沉的、源自大地的安稳力量,取代了之前的恐惧与躁动,悄然弥漫在幸存的每一个人心头。
叶轻眉缓缓收笔。
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昭阳殿的废墟,没有再看那仇敌最终的末路。
她只是微微仰起头,望向东方天际。那里,朝阳已完全跃出地平线,将万里云霞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晨曦的光芒落在她沾着血污和尘土的脸上,却仿佛洗净了所有的铅华。她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雪山之巅,但那冰层之下,已不再是沸腾的恨海,而是沉淀的星河,映照着脚下这片刚刚被抚平创伤、亟待新生的土地。
手中那支星辰笔,笔尖残留的山河龙气渐渐收敛,恢复了乌沉的本色,唯有顶端那枚星辰宝石,在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