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奔宇看着秦嫣凤,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笑意,又转头招呼覃龙和何虎,大手一挥:“听大姐和凤儿的,咱们边坐边吃边聊!不用去屋里坐,就在院子里也挺好的。”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焦躁又诱人的油香气,仿佛在应和他的话。
话音刚落,厨房里果然响起一阵剧烈热闹的“滋啦——”爆响!那是青翠水嫩的菜叶猛地投入滚烫油脂怀抱的欢鸣!紧随其后,便是锅铲与铁锅亲密而富有节奏的交响:“嚓、嚓、嚓…哐当、哐当…” 许琪手腕翻飞,动作利落得如同舞蹈,深绿的菜叶在热力的逼迫下迅速脱水、卷曲、变软,渗出诱人的色泽。不过片刻功夫,一大盘带着油光和热气的碧绿青菜便被许琪稳稳当当地端了出来,放置在桌上那圈泛着油光的荤菜当中,格外显眼。
“辛苦,大姐!”江奔宇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诚挚地道谢,随即又问:“家里那群猴崽子呢?这会儿该闹腾着要吃了才是。”
许琪把腰间擦手的粗布解下搭在椅背上,笑道:“能有多大事!你们快趁热!那几个小祖宗,都不用吃的,整天就跑没影的,准是在村里哪块空地上招猫逗狗疯玩着呢,不到天黑肚子饿了想不起回这个窝!”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慈爱。
围着院里小方桌坐下,碗筷在沉默中碰撞了几下。覃龙嚼了几口饭,还是忍不住停下筷子,眉头微蹙,看向江奔宇,声音里带着思索:“老大,虎子说的这事……听着是好,可镇上人路子深,这到底是真看中他虎子这个人了,还是……另有所图?”他做事向来稳妥,心思也比旁人更细几分。
没等江奔宇开口,正往大家碗里分菜的许琪手里锅铲一扬,快人快语地接过了话茬:“嗨!阿龙你这个人啊,就是想得多!照我说,管它真的假的!咱们就当去看个热闹长长见识,又能怎的?人家还能把咱们几个大活人生吞活剥了不成?去瞧瞧怕啥!”她那股子泼辣实在的劲儿,让略微凝滞的空气瞬间又活泛起来。
“大姐这话在理。”江奔宇夹起一大块油亮的红烧肉,目光却沉凝如深潭,他的眼神在有些斜映照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锐利。他没有立即吃那肉,而是压低声音,几乎是以气声缓缓说道:“去看,自然是要去看的。不过龙哥、虎子、大姐,妞,你们想想,若这事真成了……”他故意顿了顿,确认屋里只有自家人,连院门都关得严实了,才继续说道,“有了这‘采购员’的身份做幌子,往后咱从山里弄出来的野货,就有了个光明正大的去处!肉联厂也好,食堂也罢,咱就能直接‘卖’给他们了。这才是正经来钱又稳妥的买卖!只有这样——” 他再次停顿,目光逐一扫过在座的每一位,看到的是同样燃烧起来的期待,“咱们计划已久的新砖瓦房,才真正有了指望!那些积攒起来的、没法拿到明面上的票子和钱,才能真正名正言顺、不留把柄地变成盖房子的真金白银、砖瓦木料!”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桌上的气氛瞬间变了,沉重被一股骤然喷涌的炙热渴望取代。
江奔宇一席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头的迷雾。
覃龙眼神猛地亮起,何虎激动得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又松开,连一向沉稳的秦嫣凤都忍不住向前倾了倾身子。
许琪更是直接重重点头:“可以啊!小宇你这脑子,看得可真透!”
一直静静听着的秦嫣凤这时才有些恍然地微微歪头,轻声问道,脸上带着对陌生世事的懵懂好奇:“妞,这个‘采购员’,听着就是买东西的营生吧?就像供销社的那些人?”
江奔宇终于把筷子上那块夹着了半天的红烧肉送进口中,满意地咀嚼着,含糊而肯定地应道:“嗯!差不多就这意思。只不过咱‘买’的东西,路数不太一样。采购员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买,连革委会的检查都不怕。”
何虎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咽下口中的饭食,声音响亮了一些补充道:“对了老大!今儿在镇上还听说一茬,这消息新鲜得很!镇上都嚷着缺肉!肉联厂那点供应,丢进供销社里,眨眼就没了影儿!好多家属楼院子门口都有人蹲点,等着抢那点子供应。我琢磨着,这事蹊跷,往年腊月才这样紧巴……”
覃龙放下碗,抹了把嘴边的油渍,脸上露出过来人的笃定神情:“虎子只是你不注意而已,所以不清楚也不奇怪。今年嘛,倒也没啥特别稀奇的。秋粮入了仓,天眼见着冷下来了,家家户户可不就得多预备点油水膘肉熬冬?再说了,离年关也就那几个月功夫,生产队的猪也好,私人养的猪也好,哪个不是留着膘,指望着过年前后卖个好价。这年头村里有那家那户像我们一样不缺肉吃的?这时候,鲜肉可不是金贵得很?城里人守着粮袋子能吃饱不挨饿,但嘴巴里却淡出个鸟来,这样的人只多不少!你是没瞧见供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