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酒开封那日,学堂的窗棂刚刷完桐油,香得能引来蜜蜂。林羽挖开碑座的雪堆,酒坛上的红绸还鲜,压着的“安”字木牌被雪水浸得发沉。他抱着坛子往学堂走,坛口的泥封一启,股醇厚的香就漫了出来——青稞的烈混着桃花蜜的甜,像把草原的风揉进了江南的春。
谢明砚给每个人倒了半碗,连孩童们都分到了点,用的是莲禾新烧的陶碗,碗底印着小小的“共”字。蒙族老阿妈抿了口,突然抹起眼泪:“这酒,比我年轻时喝的马奶酒暖。”她想起牺牲的亲姐妹,想起那些没熬过冬天的人,“要是她们在,该多好。”
“她们在呢。”莲禾往老阿妈碗里添了点蜜,指着窗外的桃花苗,“你看那苗,根扎在她们流血的地方,喝的是咱们共酿的酒,长得比谁都旺。”她突然举起碗,对着学堂的方向,“敬阿古拉,敬老阿妈,敬所有护着这镇的人!”
“敬——”汉蒙百姓的声音撞在一起,惊飞了檐下的燕子,燕子掠过“汉蒙共守”碑,翅膀扫过碑上的字,带起阵风,吹得坛口的红绸飘展,像朵会飞的桃花。
谢明砚站在碑旁,看着众人笑着、闹着,突然明白:所谓的“劫”,从来不是为了留下伤痛,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更懂珍惜。就像这酒,要经过寒冬的藏,才能酿出最醇的暖;就像这镇,要汉蒙百姓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才能挡住所有风霜。
春风掠过田垄,带着酒香和花香,吹得学堂的窗纸“沙沙”响,真正的边城,从不是战场,是学堂里的读书声,是田埂上的笑语,是你递给我的那碗酒里,映着的彼此的脸。只要这心连着心,再远的路,也能走成同一条回家的途。
远处的草原上,巴特尔的马群正往回赶,马背上的汉蒙孩童唱着新编的歌,调子混着江南的柔与草原的烈,像条奔流的河,淌过“汉蒙共守”碑,淌向更远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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