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干,记着“桃溪村至牧马镇,每月一队商驼,载桃花酱百坛、丝绸五十匹,换良马十匹、驼绒二十斤”。
“这边!”林羽的铁链勾住院门口的旗杆,往旁边拽,旗杆“咯吱”转动,挂着的“汉蒙同春”旗被春风吹得猎猎响,被谢明砚抬头望见时,旗面的桃花和狼头绣得格外鲜——是春桃和巴特尔的妹妹合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谢明砚望着村外的官道,眼里的景象让人心里发暖:启程的草原商队驮着桃花酱,驼铃晃出的节奏像首歌;摘花的村民往筐里抛花瓣,花雨落在商队的马背上像铺了层粉;学堂里的汉蒙孩童一起念书,声音混着鸡鸣犬吠,比任何盟誓都让人安心。
“这是劫后的花缘。”林羽拿起块桃花酥塞进嘴里,甜得眯起眼,和去年边关的风霜比,像换了个天地,“隔着山水的花能同开,分着族群的人能同欢,这才是日子该有的样。”
春桃突然敲响了铜锣,村里的人们往晒谷场涌去,为首的是巴特尔的母亲,她手里捧着坛马奶酒,酒囊上绣着朵桃花,脸上的皱纹里藏着笑:“春桃妹子,这酒是俺们草原的心意,就着桃花喝,能暖一整年的身子!”
“巴特尔!”桃溪村的货郎赶着马车赶来,车板上堆着新蒸的桃花糕,糕上的红点是用甜菜汁点的,“这是给商队带的路粮,说配着马奶酒吃最香,俺多蒸了两笼!”巴特尔接过糕笼,往货郎手里塞了块狼皮,突然红了眼眶,却笑着往马背上装绸缎:“告诉春桃姐,等草原的格桑花开了,俺们来接她去看看,比桃花野,却一样暖心!”
晒谷场的人们被这声喊说得红了眼,有的往驼上装桃花酱更勤了,有的给牧民递桃花糕更实了,连学步的孩童都把花瓣往牧民怀里塞,欢笑声混着纺车声、驼铃声,在桃溪村的上空绕,像首最甜的歌——那是被春风吹开的,两地相连的暖。
(四)花谢情长
天擦黑时,晚霞把桃林染成金红,远处的商队披着余晖往漠南去,马背上的桃花酱坛晃出甜香,像谁在一路撒蜜。村民们帮着收拾花筐,筐底的花瓣里,藏着些掉落的狼头纹银饰,是巴特尔的妹妹玩闹时弄丢的。桃溪村的老阿婆捧着新酿的桃花酒,坐在老桃树下,看着阿虎教孩童们认草原地图,眼里的泪混着晚霞的光,砸在花瓣上,晕开一小片湿:“去年还在担心阿虎的伤,今年能看着他和草原的娃一起笑……这日子,总算甜透了。”
莲禾蹲在老桃树下,把颗刚摘的桃核埋进土里,旁边插着根蒙汉双语的木牌,写着“同春”。“种好了。”她看着村民们往窖里搬桃花酒,炊烟在暮色里升得笔直,“开过的花,结过的缘,都该等着明年。”
知府的告示贴在老桃树上,红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却字字清楚:“桃溪村设‘桃花市’,每年三月开市,汉蒙商队互市交易,孩童同入学堂,技艺互传,谁也隔不断往来。”谢明砚站在桃林边,看着人们在灯下分装桃花酱,有的往驼囊里塞新绣的帕子,有的给远方的亲人写平安信,月光透过花枝落在他们脸上,虽然带着粉,眼里却有了光——那是比任何“望乡”碑都实在的,两地相连的暖。
阿砚坐在油灯下,给靖边堡的战友写回信,信纸边角画着盛开的桃花,花丛里藏着匹草原的马。他抬头对谢明砚笑,笔尖的墨滴在纸上,像颗小小的星:“先生,史书会记下这个春天,记下这桃花里长出来的亲,也记下这世道终究会把南北东西连成一片暖。”
风掠过桃溪村的田野,带着桃花的甜香和草原的清冽,真正的花,从不在枝头里,在相通的心里,在相连的路上。只要人心向着暖,再远的山水,也挡不住花香往一处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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