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房外冲,却被从里间出来的赵麟堵住了路。他穿着件绣金麟纹的蟒袍,左眉骨的黑痣与张诚、莲厉如出一辙,手里把玩着块鸽蛋大的金麒麟,麟眼的赤红与“金麟符”的如出一辙。“又是你这搅事的!咱家的‘复起符’,轮得到你管?”
“用孩童的骨血熔金符,也配叫‘镇国安邦’?”谢明砚将金书护在身后,冷声道。他认出那金麒麟的纹路,与柳麟的玉麟、莲琢的石麟同源,只是把鳞甲换成了金片,边缘刻着个极小的“张”字——张诚余党与莲家的血网,竟织到了皇城根下。
赵麟的脸涨成青紫,从靴筒抽出柄金柄匕首就刺过来:“敢坏咱家大事,让你变成阁里的‘镇符石’!”匕尖带着金的寒气,谢明砚瞥见匕首鞘上的“莲记”二字,与盐运司的铜锁、苏州的玉鞘如出一辙。
缠斗中,谢明砚撞翻了秘房角的紫檀柜,里面滚出本账册,页脚画着小小的金麟,翅羽数量对应失踪孩童的年龄,最小的那个才六岁,旁注着“指骨细,宜熔金”。
“往地道跑!”谢明砚拽着金书往秘房后冲,林羽的铁链缠住赵麟的腰,猛地往金案上撞。赵麟猝不及防,撞得头晕眼花,怀里的账册散了一地,被风吹进火盆,纸页上的“金麟符”三字在火光里蜷曲,像无数个哭泣的脸。
金书突然指着墙角的暗门:“小公子的玉佩在那!他藏了赵麟的账册……”谢明砚跟着他推开暗门,里面堆着三具孩童的骸骨,最上面那具的指骨被熔得只剩骨渣,混在堆金粉里——是被调进“金麟脂”前的“料”。
(四)符碎案结
天快亮时,花灯灭了,麟瑞阁的浓烟裹着金屑,在晨光里腾起,像条黄龙。
谢明砚将账册递给周御史派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册上记着七个属金孩童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小金麟,翅羽数量与年龄对应,像串浸血的金珠。
“赵麟招了,他是张诚的干儿子,莲厉的表兄,奉命用‘金麟符’串联乱党,图谋正月二十宫宴时行刺。”林羽用铁链捆着赵麟的余党,链环上的金麟脂在晨光里泛着赤红,“勋贵们带着家丁去地窖救人了,说要把混在金粉里的骨渣都筛出来,好好埋在西山皇陵侧,陪着那些枉死的先朝忠魂。”
金书抱着小公子的银书坠,跟着老管家往阁外走,小小的身影在青石板上踩出浅痕,像株倔强的冬麦。他突然回头,把那支刻着“书”字的狼毫塞进谢明砚手里:“先生,这是小公子给我的,他说字是心头血,不该沾着脏东西。”
谢明砚摩挲着狼毫的温润笔杆,指尖的温度仿佛能焐热金符里的寒意。他望着阁内被砸碎的“金麟符”,碎金上的赤红被晨露冲净,露出赤金原本的澄黄,像无数个终于卸下伪装的灵魂。
莲禾蹲在阁前的石阶上,把那块熏黑的“莲”字木牌放在金屑堆里,旁边摆着金书的银书坠、玉娃的玉刻莲。“姐姐,小公子,你们看,天光照干净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被宫墙的风送得很远,“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我们的血造麒麟了。”
皇宫的方向,传来钟鼓齐鸣——周御史已将所有罪证呈给新帝,下旨彻查张诚余党与莲家牵连,凡沾血者,无论勋贵宦官,一律凌迟。
谢明砚的目光投向远方的护城河,那里的冰正在融化,泛着粼粼的光。林羽解开铁链,链环在晨光里撞出清越的响,像在为这趟跨越数省、沾满血与泪的追查,敲起终结的钟。
“回府。”谢明砚的声音迎着春风,带着股尘埃落定的稳。他怀里的龙纹令牌终于不再沾血,只映着晨光里孩子们的笑脸,映着那些被解救的孩童举着纸鸢跑过的身影——纸鸢上画着无纹的麒麟,是莲禾画的,说“这样的麒麟,才配叫祥瑞”。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京城的巷陌,只有那支狼毫笔被谢明砚攥在手里,笔锋的墨迹里还沾着金屑,像颗终于落定的泪。皇城的晨光依旧明亮,却仿佛终于洗去了所有麒麟符上的血痕,在风里,透着股历经劫难后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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