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灭了——晨露凝结的湿气早就浸透了作坊。
沙民们冲进驯沙坊,将那些拼字的金沙、铅制的刑具、装着孩童指骨的沙囊一一搬到河畔。沙芽被石十一抱在怀里,指着坊后的"沉沙坑":"里面......里面有我哥的驼骨哨......"
坑底的流沙被刨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里面埋着三百多个孩童的尸骨,每个尸骨的胸口都压着块铅砂砖,砖上刻着名字,其中一个"沙粒"的名字,被沙粒磨得发浅,像个哭花的眼睛。
"扬了它!"谢明砚的声音嘶哑,"扬了这吃人的东西!"
沙翁举起沙铲铲向第一捧"神沙","呼"的一声风响,沙散的瞬间,里面的铅砂和指骨碎末被晨风吹向戈壁,像无数个被吞噬的冤魂终于得以安息。
(一)沙脉血誓
日头最高时,谢明砚从怀里掏出"沙纹玺"(替代苇纹玺、石纹玺),在块烧裂的铅砂砖上按了个印。朱砂混着沙粒凝成暗红,盖出的印比任何玉玺都沉重。
"朕在此立誓:"他的声音在流沙河畔回荡,"西域沙税减免三年,沙民贡沙减半。凡以'神沙'为名害民者,不论官阶高低,一律凌迟处死!"
沙民们举起烧红的沙铲,在掌心烫出烙印。血珠滴在流沙上,与未扬尽的神沙融在一起,像条红黄色的河,顺着戈壁的沟壑往远处淌。
远处的哈密卫城传来钟声,是都指挥使带着兵丁来了。谢明砚望着烈日下的聚沙台,突然明白祖父说的"民心即天宪"是什么意思——民心不是块温顺的玉玺,是把淬了血的沙铲,能铲开一切虚伪和罪恶。
(二)神沙警世
三日后,谢明砚离开流沙河畔时,驯沙坊的废墟上已经立起块石碑,上面刻着"神沙血证"四个大字,字缝里嵌着胡沙的骨灰和孩童的指骨。沙翁带着沙民们在碑旁种了棵沙棘树,说:"等沙棘的根须扎进这石碑,娃们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沙芽的手指还缠着布条,却非要把那个小小的沙囊放在碑前:"哥,陛下为你报仇了。"风卷着囊里的沙粒飞过戈壁,落在新抽芽的骆驼刺上,像极了去年沙粒跟着祖父放驼时的模样。
"陛下,往哪去?"林羽牵着骆驼,驼背上的货囊里,装着串用驼骨串的项链,每块骨头里都裹着个名字——是三百多个被害死的孩童。
谢明砚望着漠北的方向,那里据说肯特山的"圣泉"水涌成字,称"泉神祥瑞"。他的指尖抚过龙纹令牌,上面的龙鳞被沙粒磨得发亮:"去看看那'圣泉',是不是也浸着百姓的血。"
戈壁的风吹过,带着沙棘的涩味和淡淡的烟火味。谢明砚知道,这趟微服之路还没结束——只要还有人借祥瑞之名害民,他就永远是那个牵着骆驼的"谢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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