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顾渊的意识体在这一瞬间差点崩碎。
疼。
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塞入异物、再强行缝合的剧痛。
海量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仿佛变成了扫地僧,在藏经阁枯坐五十年,看尽人间贪嗔痴,修得一颗古井不波的佛心。
他又仿佛变成了虚竹,在大雪山之巅演练武学,追求天人化生,万物为一。
“滚出去。”
顾渊的意识体在颤抖,但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不需要这些人的记忆。
他不需要这些人的情感。
他只要他们的“道”。
只要那最核心的武学逻辑和发力技巧。
“我是顾渊。”
“我是那个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复仇者。”
“我的道,不需要佛,不需要逍遥,不需要皇权。”
强烈的自我意识,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那团混乱的记忆洪流中。
剔除。
粉碎。
重组。
顾渊在自己的脑海中进行着一场精密而残忍的手术。
扫地僧的“三尺气墙”?拆解,取其内力压缩原理,扔掉佛法加持。
逍遥派的“北冥神功”?拆解,取其穴窍吞噬逻辑,扔掉道家无为。
慕容家的“斗转星移”?拆解,取其力场牵引算法,扔掉借力打力。
无数金色的文字在他身边环绕、重组。
在这里。
顾渊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时间。
他只做一件事。
练枪。
手中无枪,心中有枪。
他将前世今生所有的武学,全部打碎,扔进这座熔炉。
周家枪的“缠”、破锋枪的“锐”、霸王枪的“重”、前世九枪的“诡”。
不够。
还不够。
这些凡俗的武学,即便练到极致,也只是“术”。
他要的是“道”。
是一条能让他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甚至斩杀神明的路。
前世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被公会背叛,被兄弟出卖,像一条野狗一样死在阴暗的巷子里。
重生归来,步步为营,算计天下,杀人盈野。
这一路走来,他靠的是什么?
是天赋?是系统?
不。
是那股不甘。
是那股要将这苍穹捅个窟窿,要将这命运踩在脚下的戾气。
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狂妄。
“枪,是延伸。”
“是手臂的延伸,是杀意的延伸,是意志的延伸。”
“枪尖所指,即是真理。”
顾渊猛地睁开眼。
那双眸子里,不再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
比这虚无空间还要深邃的黑。
“我要创的枪法,不敬天,不礼地。”
“它只属于我。”
“它叫……”
顾渊右手虚握,无数散落的金色数据流疯狂汇聚,在他手中凝结成一杆长枪的虚影。
这杆枪,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耀眼的光芒。
它只是一条线。
一条黑色的、纯粹的、割裂了空间的线。
“天渊。”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渊动了。
没有花哨的起手式。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刺。
但这简单的一刺,却仿佛耗尽了他两世为人的所有力气。
刺出的瞬间,虚无的空间开始坍塌。
不是破碎,是坍塌。
枪尖所过之处,所有的光线、数据、规则,全部被吸入其中,化作虚无。
它就像一道横亘在天地之间的深渊。
深渊之下,万物终结。
顾渊利用了东皇的全功率推演,利用了“朝闻道”的海量数据,在这虚拟的世界里,终于创造出了曜日级枪法。
《天渊》
无论你有多强的防御,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后手。
在这一枪面前,都毫无意义。
因为“天渊”出现的地方,就是终点。
“破。”
顾渊轻吐一字。
咔嚓。
白色的虚无空间,如同被顽童砸碎的镜子,瞬间布满了裂纹。
……
现实世界。
天龙寺后山。
那静止的落叶,重新开始飘落。
风,再次流动。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除了顾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