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今晚能说动相爷,联络太学的三千学子,再发动临安城的士绅名流,联名上书,在那位刚登基的小皇帝面前哭庙,甚至去太庙死谏……
这就是“大势”!
在煌煌大势面前,你顾渊武功再高,难道还能把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杀光不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这儿,陈康只觉得胸中涌起一股激荡的豪气。
富贵险中求!
若是此计能成,帮相爷度过此劫,那他陈康,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而是力挽狂澜的功臣!日后飞黄腾达,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啊!
前方,听雨轩到了。
那是一座建在湖心的小楼,四面环水,只有一条九曲回廊相连。
往日里,这里是相府的禁地,周围明哨暗桩无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今日,回廊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只有听雨轩的二楼,亮着通透的灯火,将湖面映得波光粼粼,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领路的黑衣人走到回廊尽头,便像是完成了任务的提线木偶,猛地顿住脚步,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陈康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官帽,又抻了抻衣角,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那副早已练习过无数遍的、既恭敬又带着几分忧国忧民的谄笑。
“相爷,下官陈康,有破敌良策献上……”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开场白,随后迈步上楼。
楼梯是上好的沉香木铺就,踩上去没有半点声响。
越往上走,陈康的心跳就越快。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即将面见权臣、指点江山的亢奋。
终于,他站在了那扇雕花的红木大门前。
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黄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那是极品的“大红袍”,只有宫里和相府才有的贡品。
“相爷还有闲心品茶,说明他对局势的把控尚未崩坏。”
陈康之所以能从底层官员里爬出来,全凭地就是自己能善于观察细节。于是他心中大定,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相爷,下官……”
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是一只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的公鸭,所有的谄媚、豪情、算计,在这一瞬间,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里。
陈康的眼珠子瞪圆,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这辈子做噩梦都不敢想象的画面。
宽敞奢华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正对着大门的那张紫檀木太师椅上,也就是往日里贾似道发号施令的位置上,此刻正坐着一个年轻人。
那人一身青衫,未着甲胄,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他坐得很随意,甚至有些慵懒,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把玩着那只属于宰相的紫砂茶盏。
而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侧,站着一位绝美的女子。
那女子眉眼如画,气质清冷高贵,赫然是名动临安、掌控着江南半壁财富的桓家家主——桓清涟!
可此时此刻,这位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女强人,却像个最卑微的侍女一般,低眉顺眼地提着茶壶,正小心翼翼地为那个青衫年轻人续茶。
“顾……顾……顾……”
陈康的牙齿开始疯狂打架,那个名字在舌尖上滚了无数遍,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顾渊!
那个他刚才还在心里算计着要用道德绑架、用舆论淹死的“武夫”,此刻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在那里,像是坐在自家的后花园里。
但这还不是最让陈康崩溃的。
他的目光颤抖着下移。
在那张太师椅的前方,在那厚软的名贵地毯上,跪着一群人。
黑压压的一片。
有兵部侍郎,有大理寺卿,有御史台的言官……全都是贾党的核心成员,全都是平日里在朝堂上趾高气昂的大人物。
而跪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紫色蟒袍,头发散乱,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背影……
那是贾似道!
那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大宋宰相!
那个陈康视为靠山、视为神明一般的人物,此刻正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老狗,匍匐在那个年轻人的脚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轰!
陈康只觉得脑海中有一道惊雷炸响,震得他三魂七魄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道德文章?
什么舆论大势?
什么法度规矩?
在这一刻,在绝对的、碾压一切的暴力面前,全都成了笑话!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