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寂静中弥漫。
柯南平躺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褶皱，目光定定地黏在天花板的纹路上，脑海中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阿笠博士严肃的叮嘱像根绷紧的弦，在脑内反复震颤：“你要记得新一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了小兰。”
他想起了服部平次傍晚在病床边的话，“如果说，小兰真的已经发现了这点的话，她不说破的理由只有一个。”
还有那次，灰原哀的话，“你应该非常清楚，我们现在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身份。”
服部的声音又续上，带着点洞悉一切的笃定：“那就是她在等，她在等你亲口，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说清楚。”
柯南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忽然想起了从横须贺城堡回来的那个晚上，小兰平静的神色——“柯南就只是柯南，对吗？”
如果不是怪盗基德的突然出现，或许那个时候，他的身份就已经揭穿了。
恍惚间，他记起了那次绷带怪人的事件之后，在奈美的家里，她笑盈盈的样子——“再说了，柯南就只是柯南而已，是一个拥有自己小秘密的小侦探，对不对？”
两个女孩相似的话在耳边重叠，她们两个都说过这样的话，而现如今她们两个又都对他产生了怀疑。
柯南忽然弯了弯嘴角，眉眼间绷紧的线条松了些，带着点无奈又释然的笑意。
或许，真的到了该说的时候。
“咔哒。”
金属咬合的轻响骤然炸响在耳边，柯南瞳孔骤缩，僵硬地转头——灰原哀坐在床沿，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枪口稳稳地对着他的额头。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冰，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
柯南躺在床上僵住，不知该作何行动。
灰原哀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的身体里面，也跟他们一样，流着残酷的黑色血液。”
“什、什么？”柯南的声音有些发紧，喉咙像被堵住了。
灰原哀握着枪的手纹丝不动，连眼神都没抬一下，仿佛手里拿的不是致命武器，只是一支笔：“怎么，难道你还不懂吗？我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些黑衣人士。”
“你应该很清楚……而且今天早上组织里的人，已经找到我那里去了。
我本来以为他们会杀我灭口，没想到他们却说，只要我肯回组织，这次背叛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条件是自从我离开组织之后，APTX-4869就此停滞不前的研究，必须由我尽早展开。”
柯南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声里带着冷意：“所以说，你就来杀害我这个知道组织存在的眼中钉了。”
“对。”灰原哀应得干脆，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这也是他们愿意重新接纳我提出来的条件之一。当然了，连带着你的父母，还有大阪的那个少年侦探，明天也会从世界上消失。”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淬了冰：“真是不好意思，阿笠博士被他们抓去当人质了，凭我现在的身份，能救他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不过，你还是得谢我，”她微微倾身，枪口离他更近了些，“因为你不需要看到你的父母、朋友临死的惨状，因为你会先他们一步下地狱。”
说完，她在柯南几乎凝固的注视里，缓缓按下了扳机。
“砰！”
枪响震得人耳膜发鸣，柯南瞳孔骤缩——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而枪口处弹出一束白色的郁金香。
（注：白色郁金香，花语是纯洁、纯情，代表着纯粹的关心，没有过多复杂的情感。灰原哀送白色郁金香，只表达了她对柯南受伤的单纯慰问，不掺杂其他私人感情，仅从同伴的角度希望他早日康复）
灰原哀收回枪，把那束花抽出来，语气没什么起伏：“如果这样怎么办呢？”
柯南盯着那束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胸腔里紧绷的弦骤然松开，连带着呼吸都重了些：“搞什么啊……”
“那天的会场上，如果有组织的其他人，”灰原哀一边说着，一边将花束从枪里抽出来，白色的花瓣在她指尖轻轻颤动。
“甚至他们要是找到了我的藏身之处，把阿笠博士抓去当人质的话。”
她站起身，走到床头将花插进空花瓶里，动作轻缓得像在摆弄一件易碎品，“到时候，我就会采取刚才的行动。”
花束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灰原哀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不过，如果真有那天，他们只会把我，还有任何和我有关的人物，全部通通铲除，不留活口。”
她望着花瓶里的郁金香，眼底的神色一点点沉下去。
所以，即使是逃避也好，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