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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茶痂裂(2/2)

进泥堆,竟催出几星绿芽。

    暴雨是半夜袭来的。阿梨惊醒时屋顶如擂鼓,檐溜泼进灶房淹了药渣篓。举着油灯冲出门,晒谷场已成浑黄的河,新育的茶秧盆如小舟漂荡。道夫光脚蹚进泥水,蓝布裤卷到大腿,小腿肚的茶脉纹在闪电里泛金。两人一前一后拽住塑料布抢茶苗,道夫回身拉阿梨时,少女腕骨撞上他胸膛痂壳,硬甲下的心跳震得她指尖发麻。

    “雷劈木西坡...裂了道沟!”王金宝的蓑衣滴着水,手里塑料袋裹着几株断秧。断口处渗出紫浆,沾上道夫手背竟嗤嗤作响。少年撕下衣襟包扎时,阿梨瞥见他腰侧旧疤——七岁那年滚落山涧的刮伤,如今蜿蜒如茶树枝杈。

    驻村干部小周搬来救灾帐篷,铝合金支架在泥地里闪着冷光。“专家说茶毒变异跟酸雨有关。”青年眼镜片糊着雨滴,平板电脑显示着卫星云图。道夫攥着断秧突然插话:“是钻机震松了毒脉。”帐篷角落的检测仪应声嗡鸣,屏幕曲线拧成婆婆笔记里的茶脉图。

    抢修梯田那几日,道夫总在日头最毒时赤膊夯土。少年脊背的痂壳被扁担磨破,金红血混着汗滴进新土。阿梨递陶碗的手擦过他肘弯,道夫触电般缩回,茶汤泼湿两人胶鞋。“...烫。”少年喉结滚动挤出个字,补丁裤膝的破洞露出结痂的紫斑,边缘已转成茶叶的青褐色。

    小周带来的茶商在晒谷场指指点点。“紫斑茶卖相不好,市价砍半。”穿polo衫的男人踢翻半筐茶秧。道夫肩扛的泥袋突然倾斜,黄泥浆溅上男人皮鞋。“你!”茶商扬手要掴,腕子却被道夫铁钳似的手攥住。少年指甲缝里的泥嵌进对方劳力士表带,茶脉状的金痂在烈日下反光。

    当夜祠堂偏殿飘出焦糊味。阿梨举烛照见道夫蜷在灶前,火塘灰里埋着烤裂的茶饼。“小时候...爹打狠了就跑来烤饼。”少年掰开焦壳,露出里头青红的馅——婆婆笔记里写的解毒野莓。阿梨接过半块饼,甜酸汁液漫过舌尖时,火塘爆出个火星,映见道夫眼底未熄的光。

    新茶苗下种那日,王金宝娘送来坛腌野莓。“月珍从前爱用紫苏叶裹着吃。”陶坛启封时窜出酸香,道夫指尖颤了颤。阿梨拈起颗莓果,紫红浆汁染透指腹,少女突然将莓子按在道夫心口痂壳上。少年浑身剧震,痂缝里钻出的新芽遇汁暴长,顷刻缠成条绿项链。

    暴雨季结束时,小周召集村民看投影。卫星地图上梨山茶区标满红点:“省里要建生态保护区。”道夫突然指向雷劈木方位:“毒井在这。”满场哗然中,少年扒开衣襟——心口的绿蔓已开出苦楝花,每片花瓣都映着光绪茶契的朱砂纹。

    茶商再次进村那日,晒谷场停了辆冷藏车。“检测过了,紫斑茶抗癌成分超标!”polo衫男人攥着报告单的手在抖。阿梨冷眼看他开箱搬仪器,冷冻格里的试管标着“昭和化学”。道夫肩头的苦楝花突然凋落,花瓣贴住冷藏车门缝,霜气瞬间蚀出“人血馒头”四字。

    道夫爷爷能拄拐走动那夜,老人枯指点着祠堂梁柱:“月珍的绝笔...在第三根椽子。”阿梨举烛照见椽木裂缝,道夫以茶刀撬出油布包。泛黄信纸裹着半枚银锁片,锁芯刻着“山”字,背面小楷洇血:“双生锁合,茶脉归元。”

    少年将银锁片按进阿梨掌心,少女颈间挂着的“茶”字锁片突然发烫。两片银锁相触那刻,祠堂地面震动,晒谷场新铺的水泥地裂开细缝,钻出的茶苗顶着露珠,在晨光里舒展如婴孩伸臂。

    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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