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让金萨日娜的泪水汹涌而出,不再是委屈的控诉,而是迟来的、撕心裂肺的理解与悲痛!她错了!她一直错了!她只看到了表面的惨烈,只记住了失去家园和“儿子”的痛苦,却从未真正理解父亲当年背负的绝望和那孤注一掷背后深沉如海的爱与责任!他不是毁掉羽陵部的罪人,他是在黑暗深渊中,用生命为羽陵部点燃了最后也是唯一一盏灯的殉道者!
“爹……爹啊……” 金萨日娜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丈夫怀里,发出压抑了十八年的、混合着无尽悔恨、理解与思念的恸哭。这哭声,是对父亲的忏悔,也是对那段血色历史迟来的祭奠。
顾远看着母亲崩溃痛哭的样子,眼中那冰冷的锐利终于稍稍融化,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和释然。他明白,母亲的心结,终于在这一刻被强行撕开、血淋淋地暴露在阳光下,开始了真正的愈合。他放缓了语气,但其中的决绝依旧不容置疑:
“所以,娘,收起你那套‘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妇人之见吧!在这片弱肉强食的草原上,软弱和退让换不来和平,只会引来更贪婪的豺狼!滑哥的屠刀,辖底的觊觎,甚至未来阿保机的野心,都时刻悬在我们头顶!羽陵部和古日连部的生存之道,只有一条——强!强到让敌人胆寒!强到让他们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强到让他们在动手之前,就掂量清楚,会不会被我们反手拧断脖子!”
顾远猛地站起,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气势逼人:
“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上,要想立足,要想不被吞噬,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强!强到让所有敌人胆寒!强到让他们不敢生出觊觎之心!这‘强’,不仅在于拳头硬,更在于脑子够用!在于洞察先机,敢于无畏的拔刀!”
“至于如何让敌人不敢杀你?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永远只有一个——”顾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铁般的决绝和一丝令人心寒的邪气,“在他动手杀你之前,你先把他杀了!就这么简单!干净利落!”
他看向脸色变幻不定、显然被这残酷法则冲击得心神剧震的母亲:
“辖底?哼!我顾远既然敢收留石尔松,敢认下诺敏这个弟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算什么东西!我收留石尔松,认下诺敏,就是要打他的脸!就是要告诉他,他耶律辖底想染指的人,我顾远保定了!他伸哪只手,我就剁他哪只手!开战?那是必然!但怎么打,何时打,打到什么程度,本王自有谋划!不劳烦娘您费心了!”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权威。
远的声音带着最后的、不容置疑的定论:
“您老了,娘。前半生颠沛流离,担惊受怕,后半生理应安享清福。族里的账目,自有牧子、金先生、银先生和托娅打理。您若觉得闷,就和乌云婶娘说说话,逗逗寤儿、宁儿,看看月亮湖的花开花落。族中的军政大事,” 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扫过金萨日娜和乌云其其格,“妇人不得干政!这是本王的命令,亦是羽陵部、古日连部立足的铁律!望二位谨记!”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封印,彻底宣告了权力的交接。帐内一片死寂,只有金萨日娜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乌尔图这个粗豪的铁匠,此刻也收起了之前的赞许,脸上带着一丝敬畏,默默地看着顾远。他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位年轻族长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足以开山裂石、主宰生死的恐怖力量。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大帐内久久回荡。
金萨日娜如遭雷击,浑身颤抖,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儿子这番话,不仅彻底否定了她父亲当年的“错误”,更将她担忧儿子重蹈覆辙的苦心,斥责为“妇人之仁”和“干政”!巨大的委屈、不被理解的愤怒,还有被儿子当众剥夺话语权的羞辱感,让她几乎晕厥。她指着顾远,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乌云其其格脸色灰败,她所有的门第之见、权衡利弊,在顾远掀开的这血淋淋的历史画卷和冷酷的生存法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颓然地低下了头。她作为乌尔托娅的母亲、何曾受过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顾远那句“妇人不得干政”,简直是对她权威的彻底践踏!但她看着顾远那如同实质的凛冽气势,看着旁边那些将领,墨罕等人闻声赶来,正肃立在帐外,沉默却坚定的身影,她明白,这个女婿的意志,已如磐石般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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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坐在角落、仿佛置身事外的顾远父亲古日连明,此刻缓缓抬起了头。他那双饱经沧桑、平时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明亮。他深深地看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