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个浑身泥水的斥候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帐,声音带着惊惶和难以置信,“酋长!不好了!营……营外来了人马!”
“什么?!”方锦轩霍然站起,脸色瞬间煞白,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血丝,“是辖底的狗腿子又来了?还是哪个趁火打劫的混蛋?他们有多少人?”他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弯刀,帐内其他头人也纷纷惊起,面露惊恐和决绝。
“不……不是大队……”斥候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只……只有十三骑!为首一人气度非凡,自称……自称契丹左谷蠡王顾远!要见酋长您!”
“左谷蠡王?顾远?”方锦轩愣住了,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如雷贯耳!新晋的契丹王爷,阿保机大汗面前炙手可热的新贵,羽陵部、古日连部的族长!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跑到他这个被洗劫一空、穷困潦倒、如同蝼蚁般的小部族来?
惊愕之后,是更深的警惕和不解。左谷蠡王?他来做什么?难道也是看上了兀突部这点残存的可怜家当?还是说……这是耶律辖底或者滑哥设下的圈套?用一个王爷做诱饵,彻底吞掉他们?
“你确定只有十三骑?没有伏兵?”方锦轩厉声追问,手紧紧按在刀柄上。
“小的以性命担保!周围几里都探查过了,确实只有他们十三人!而且看装束,大部分像是乃蛮部的人,领头那个王爷身边的黑塔巨汉和另一个汉人打扮的,气势很吓人……”斥候连忙回答。
方锦轩的心沉了下去,只有十三骑?这更诡异了!堂堂左谷蠡王,出行怎会如此轻简?是自信?还是……另有所图?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涌了上来。反正兀突部已经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传令!”方锦轩咬牙下令,眼中闪过决绝,“召集所有能拿得动刀的男人!到营门集合!就算是左谷蠡王,想吞了我兀突部,也得崩掉他几颗牙!”他心中悲愤交加,父亲的血仇未报,部族又遭此大难,如今连一个路过的王爷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这世道何其不公!
很快,兀突部残破的营门前,稀稀拉拉地聚集了近百名青壮男子。他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许多人手中的武器还是破损的弯刀或削尖的木棍,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戒备,但也有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方锦轩站在最前面,手握着一柄还算完好的弯刀,死死盯着营门外那十三骑。
雨后的草原泥泞不堪。十三骑静静伫立在营门外数十步的地方,如同十三尊沉默的雕塑。为首一人,身披玄色王袍,胯下神骏汗血马,面容俊朗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他身旁左侧,是一个如同人立黑熊般的巨汉,虬髯怒张,眼神凶悍,只是抱着臂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群如临大敌的兀突部人,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右侧则是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
正是顾远、乞答孙乙涵、邹野及十名乃蛮护卫。
方锦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上前几步,扬声喊道:“兀突部酋长方锦轩在此!不知左谷蠡王大驾光临我这破败小部,有何贵干?”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刻意提高而显得有些尖锐。
顾远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充满敌意和绝望的战士,最后落在方锦轩那张年轻却写满沧桑和戒备的脸上。他缓缓驱马上前几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方酋长,不必紧张。本王路过此地,见贵部似有难处,特来一晤。”他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目光坦然地迎着方锦轩充满怀疑的眼神,“本王一没带兵围营,二未设伏暗算,轻骑简从,诚意相谈。酋长如此阵仗,是惧本王一人,还是惧本王带来的这十二位兄弟?”
这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言下之意:我堂堂左谷蠡王,若要对你不利,何须亲自前来?更何须只带十二人?
方锦轩被噎了一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啊,对方只有十三人,自己这边虽然穷困,但拼死也能凑出百来个敢战的。对方真要动手,不会这么傻。难道……真有别的事?他心中的警惕并未放下,但那股拼死的冲动却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紧绷的族人们稍安勿躁,但武器并未放下。
“王爷说笑了。兀突部小门小户,遭逢大难,草木皆兵,让王爷见笑了。”方锦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只是不知王爷屈尊降贵,来我这破败之地,所为何事?若王爷只是路过歇脚,方某自当奉上清水,只是部族贫瘠,实在无甚招待。”
顾远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乞答和邹野紧随其后。这个举动让方锦轩和兀突部众人又是一愣。下马,意味着一种相对的平等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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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酋长,”顾远走到方锦轩面前数步停下,目光直视着他,“本王开门见山。此来,不为歇脚,不为索取。只为与你兀突部,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