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夜幕降临,除了在远离营寨的一处荆棘丛中找到了一小块属于乔清洛裙角的碎布,以及顾明赫掉落的一只小虎头鞋,再无任何踪迹。乔清洛和顾明赫,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所有幸存者的心。
“完了……全完了……”银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看着手中那块染血的碎布,喃喃自语。林秀儿和阿箬抱着孩子,低声啜泣。重伤的左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唯有阿鲁台,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将,强忍着悲痛,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他清点了损失:
人员:百兽部(羽陵、古日连核心)战士阵亡近千人(接近四分之一),伤者无数;赤磷卫阵亡三百余人,几乎人人带伤;土龙卫、火龙卫伤亡相对较轻,各损失百余人;金蛇堂、银蛇堂损失过半,超过五百人阵亡;落英派、流沙派近乎被打残,阵亡近七百人,伤者众多。普通族人伤亡更是难以计数。
物资:粮草被抢掠焚烧大半;囤积的一部分金银细软被劫(约三成);最致命的损失是存放重要技术图纸和模具的工坊被重点焚毁,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家园被毁,族长夫人和族长次子失踪,核心干部重伤,士气遭受毁灭性打击!
“必须立刻禀报族长!”阿鲁台声音沙哑而沉重。他知道,这个消息对顾远意味着什么,对整个部族意味着什么。他立刻找来族中资历最老的古日连部长老,让他以最快的速度,用最详细的文字,将这场惨祸的经过、损失,尤其是乔清洛与赫公子失踪、拔汗那春杏殉难的消息,飞鹰传书给远在乃蛮部的顾远!
就在辽东营寨化为焦土、幸存者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同时,契丹王庭,上京临潢府,这府此时还在建设中,但阿保机仍将其作为政治中心。
耶律阿保机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王帐巨大的狼头王座前,背对着匆匆赶来的耶律德光。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如同岩石般冷硬的侧脸,看不出喜怒。滑哥突袭成功的消息,已经通过快马加急送到了他的案头。
“父汗!”耶律德光快步走入,年轻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愤怒,“滑哥这狗贼他竟敢!竟敢私自调动大军,突袭顾远的部族!这是谋逆!是公然挑衅您的权威!儿臣请命,立刻点齐兵马,剿灭滑哥及其党羽,为顾远报仇雪恨!也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守旧派!”
耶律阿保机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儿子充满义愤的脸庞。他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辽东顾远营寨的位置,又缓缓滑向乃蛮部方向。
“德光,”阿保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愤怒,是弱者才有的情绪。为君者,当思利弊,谋全局。”
他转过身,直视着儿子:
“第一,我承认,目前:顾远的价值,无可替代。”阿保机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掌握着从中原带来的筑城、冶铁、农耕乃至部分军械的核心技术,还有中原的一切制度和中原的局势掌握,这是我们在草原上建国立制、对抗中原王朝的根本!没有他,我们建国的步伐至少要慢十年!他的脑子,比一万个滑哥都有用!此刻他遭此大难,正是最需要我们‘雪中送炭’之时,必须帮!若我们此刻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不仅会寒了他的心,更可能将他彻底推向对立面!他若反,以其在中原的潜势力、在辽东的根基、以及他本身的智谋勇武,将是我们心腹大患!”
耶律德光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想到顾远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和可怕的执行力,又不得不承认父亲的话是对的。
“第二,”阿保机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精光,“滑哥此举,看似打了顾远一个措手不及,重创其根基,却也为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守旧派的力量,尤其是滑哥、辖底这些核心人物掌控的私兵,经此一战,必然暴露并有所消耗。更重要的是,他们与顾远之间,已然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仇!顾远此子,睚眦必报,手段酷烈。"阿保机抚摸着昨日才送来的乃蛮部报告,乃蛮部细节他已祥知,他想到了巴哲尔的下场。
"这血海深仇,将迫使他不得不与我们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成为我们手中最锋利、对付守旧派最不留情的一把刀!此乃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
耶律德光恍然大悟,眼中愤怒稍退,取而代之的是对父亲深谋远虑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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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阿保机的声音变得更为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顾远的势力,膨胀得太快了!羽陵、古日连两部核心,加上收拢的匹絮、吐六於、黎、何大何、伏弗郁等部残余,其能战之兵已近五千!加上他那些精锐的赤磷卫、金蛇堂、银蛇堂,以及收服的汉人江湖势力……德光,你可知道,如今的契丹八部:迭剌部、乙室部、品部、楮特部、乌隗部、涅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