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演武场仿佛变成了一个微缩的、残酷的战场。
顾远死死控住缰绳,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马驹狂暴的挣扎,每一次马驹剧烈的甩动、扬蹄、弓背跳跃,都让他手臂的肌肉贲张如铁!他不敢动用内力强行镇压,怕伤了马驹的筋骨,更怕影响儿子这最原始的征服过程。
顾寤一次次被掀翻!那匹赤红马驹的暴烈远超想象。它时而人立而起,将背上的小不点狠狠抛下;时而猛地急停转身,利用惯性将顾寤甩飞;时而疯狂地尥蹶子,后蹄带着风声擦过顾寤小小的身体!每一次摔落都沉闷而沉重,雪地上很快布满了小小的、挣扎爬起的痕迹。顾寤身上那件厚实的棉袄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小脸上、手上、胳膊上布满了擦伤、淤青,嘴角的血迹干了又流。有几次,马驹的后蹄几乎擦着他的头皮掠过,惊得顾远心脏骤停,差点就要不顾一切地动用内力将那畜生毙于掌下!
然而,顾寤每一次摔倒,都像打不倒的弹簧,以更快的速度爬起!他的眼神越来越亮,里面的凶狠和专注也达到了顶点!疼痛似乎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他不再试图模仿父亲那些花哨的动作,而是如同野兽般,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感知马匹的律动和发力点。摔下去,立刻抱住马腿!被甩开,就近抓住鬃毛!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和力量,如同觅食野狼般死死缠在暴怒的马驹身上!
汗水、雪水、血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破碎的棉衣。他像一头在暴风雪中搏斗的幼狼,沉默而凶狠,眼中只有那匹不肯屈服的赤红烈马!
顾远的心,就在这惊心动魄的半个时辰里,被反复揉搓、撕扯、抛上云端又砸入深渊!每一次儿子险象环生,他都恨不得立刻终止这场疯狂的试炼。可每一次看到儿子眼中那不屈的光芒,看到他在失败中飞快汲取的经验,那动作肉眼可见地从笨拙变得协调,从生硬变得圆融……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自豪感便汹涌而上!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弓背跳跃后,赤红马驹的体力似乎也消耗巨大,挣扎的幅度明显减弱。而顾寤,仿佛抓住了它呼吸的节奏,在它落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猛地用小短腿狠狠一夹马腹,同时小手用力一勒缰绳,口中发出一声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带着凶狠稚气的叱咤:“吁——!”
奇迹发生了!
那匹暴烈如火的赤红马驹,竟在这声稚嫩的叱咤和小腿的力道下,猛地停下了狂暴的动作!它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汗如雨下,赤红的皮毛在阳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它不甘地甩着头,试图再次反抗,但背上传来的重量和那股奇特的、仿佛天生就该驾驭它的意志,让它最终只是焦躁地刨了刨蹄子,竟真的……安静了下来!
顾寤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小胸脯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他低头看着身下终于安静下来的赤红烈马,小脸上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和一丝淡淡的、属于征服者的睥睨。他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马驹汗湿的脖颈,声音沙哑却清晰:“乖。”
演武场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卷过雪地的声音。
顾远看着马背上那个小小的、遍体鳞伤却如同战神般的身影,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在胸腔内爆发!他猛地松开紧握的缰绳,几步冲过去,在儿子滑下马背的瞬间,一把将他高高举起!
“好!好儿子!天佑羽陵!天佑我顾远!你是爹爹的骄傲!是真正的雄鹰!”顾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抱着儿子在雪地里转着圈,笑声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他爱死这个儿子了!这天赋!这心性!这狠劲!简直就是长生天赐予他顾远、赐予羽陵古日连两部最珍贵的瑰宝!
顾寤被父亲举得高高的,终于从那种战斗的专注中回过神来,小脸上也露出了属于孩童的、带着点疲惫和得意的笑容。
“寤儿!”顾远将儿子放下,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儿子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心疼得直抽抽,但更多的还是无与伦比的骄傲,“它是你的了!以后,它就是你的伙伴!告诉爹爹,你想叫它什么名字?”
顾寤歪着小脑袋,看了看那匹虽然安静下来,但眼神依旧桀骜不驯的赤红马驹。小家伙眼睛一亮,指着马驹那身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毛发,奶声奶气却异常肯定地说:“火!它像火!叫……叫‘玉龙’!红色的玉龙!”
玉龙!赤色玉龙!顾远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好!就叫玉龙!赤焰玉龙!好名字!我的寤儿,文武双全!”他抱起儿子,不顾他满身的泥泞和血污,大步流星地朝着暖阁方向走去,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份巨大的喜悦和骄傲分享给乔清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暖阁门口,乔清洛早已闻讯赶来。她远远就看到了儿子在演武场“驯马”的惊险场面,先是看到儿子骑上那匹温顺小马时的欣喜,紧接着便是看到儿子一次次被那匹赤红烈马掀翻在地的心胆俱裂!有好几次,她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