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威第一个跳了出来,他昨夜得了顾远那对价值连城的波斯猫眼石,又深知自己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都系于顾远这条“金大腿”是否安稳,此刻自然要卖力吹捧、打消晋王疑虑。
“殿下!这有何稀奇?”周德威嗓门洪亮,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豪气,“顾老弟是什么人?那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啊!二十三岁就能和穆老将军这等成名几十年的顶尖高手打得难分难解!虽然……咳咳,最近是有点……那个啥,小小放纵,伤了点根基。但习武之人,尤其是他这种天赋异禀又年纪轻轻的,对武道的痴迷,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这就跟末将我爱喝两口,殿下您爱听曲儿一样,是个人都有点癖好嘛!”
他唾沫横飞,努力为顾远的“武痴”行为找合理性:“他昨天在穆老手下吃了亏,吐了口血,心里能不着急?能不憋屈?换做是我,我也得立马去找穆老请教啊!这说明啥?说明顾老弟有上进心!知道错了想改!这是好事啊殿下!总比他破罐子破摔,真的一头扎进女人堆里彻底废了强吧?再说了,穆老将军那是什么人?出了名的武痴!眼里除了武道就没别的!顾老弟去找他请教武功,那不是正对路吗?两人聊得投机,那是英雄惜英雄!殿下您想想,潞州之战后,穆老不就一直对顾老弟赞不绝口,视为忘年交吗?这正说明顾老弟心思纯粹,一门心思都在武道上,没那些弯弯绕绕!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李嗣源坐在周德威对面,神色沉稳。他年约四旬,面容刚毅,眼神深邃,是李存勖最为倚重的义兄和统帅之才。数月前,他奉李存勖之命,以祝贺顾远“纳妾”苏婉娘为名,前往石洲试探。在那场充斥着虚伪与试探的盛大婚礼上,李嗣源与顾远有过一番深入交谈。顾远展现出的眼界、格局以及对天下大势的精准把握,令李嗣源暗自心惊,同时也生出几分英雄相惜之感。更重要的是,顾远在交谈中,似乎“无意”间流露出对李嗣源治军才能的推崇和对李存勖某些“操切”之举的隐忧,话语间分寸拿捏极好,既让李嗣源感到被重视,又不至于显得挑拨离间。那次交谈,让李嗣源对这位年轻的契丹王爷产生了颇为复杂的好感,甚至隐隐觉得,此人若能真心归附,对晋王霸业大有裨益。
此刻,听到李存勖的疑虑,李嗣源缓缓开口,声音平和中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德威兄所言,不无道理。顾远此人,确是天纵奇才。二十三岁便臻至一流高手之境,纵观天下,能有几人?这等成就,绝非仅靠天赋,必然伴随着对武道的极致痴迷与苦修。昨夜败于穆老之手,对其这等心高气傲的年轻俊杰而言,打击非小。急切之下,去向当世顶尖高手求教,寻求恢复甚至突破之道,实乃人之常情,亦是武者本性。”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李存勖,“至于别有用心……嗣源以为,可能性不大。其一,穆老将军性情耿直,一心向武,不涉权谋,顾远若欲行不轨,寻他商议,无异于缘木求鱼。其二,顾远若真有不轨之心,此刻更应韬光养晦,继续维持其‘沉溺酒色’之态麻痹我等,而非急切地展露其‘知耻后勇’、‘追求武道’的一面,这与其伪装的目的背道而驰。其三……”
李嗣源微微加重了语气:“殿下,顾远割据石洲,看似游离,实则其根基仍在殿下威名庇佑之下。契丹阿保机目前我们都知道,被在王庭摁的死死的,他当初压制他兄长痕德堇成汗,他现在的弟弟们也学他,他对顾远鞭长莫及;朱温虎视眈眈,更是视其为眼中钉。他若真有不轨,首要便是稳固自身,积蓄力量,而非在此时刻,于殿下眼皮底下,行此极易引人猜忌之举。此举,更像是一个年轻高手受挫后的本能反应,而非深谋远虑的阴谋。”
唐榕依拉泽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锐利如隼,他负责军务情报,心思更为缜密多疑。他沉吟道:“嗣源将军分析在理。顾远昨夜之举,从常理推断,确像是因武学受挫而急于求教。穆老将军的武痴之名,人所共知,两人论武通宵,虽显突兀,却也符合其性情。不过……”他话锋一转,“殿下之虑亦非空穴来风。顾远此子,心思深沉,手段莫测。石洲之事,范文虽死,但其指控未必全属空穴来风。他此番展现‘武痴’一面,是否也是一种更高明的伪装?意在转移我等对其石洲暗桩的注意力?或是借穆老将军之口,为其‘恢复武功’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以便日后行事?”
他看向影卫统领:“可探知他们具体谈论的武学内容?尤其是涉及势力、军务或石洲的只言片语?”
影卫统领躬身:“回唐榕大人,未曾探得。穆老将军院内似有特殊布置,加之两人内力精深,刻意压低声音探讨武学精微时,如同蚊蚋,地听之术亦难捕捉清晰字句。只知其所论皆围绕内力、真气、阴阳、刚柔、运转法门等纯武学范畴,未闻涉及军政要务或石洲之事。”
唐榕依拉泽点点头:“如此看来,暂时确